雪夜的寂静里,贝勒府书房的烛火格外明亮。胤禩的马车消失在巷口后,胤璟没敢耽搁,当即命陈武去请沈敬——这位前翰林院编修,是他两年前从吏部的闲置名单里挑出来的,一手小楷写得工整至极,更难得的是心思缜密,连卷宗里的错字漏字都能一眼辨出,是整理密证的最佳人选。
陈武领着沈敬进来时,沈敬还穿着件半旧的青布棉袍,手里揣着个牛皮纸包,里面是他常用的狼毫笔和朱砂墨——显然是刚从睡梦中被叫醒,却半点不见慌乱,进门先躬身行礼,声音轻得怕扰了这深夜的静:“王爷深夜召属下,可是有要紧事?”
胤璟指了指书案旁的椅子,又把桌上那本陈忠临时记录的小册子推过去:“胤禩刚走,在书房里说了不少话,你把这些内容整理成正式的‘证据疏’,要逐句核对,连他的语气、动作都得注清楚。另外,把之前马尔泰、鄂尔多、张伯行的那些证据也都找出来,一并整合进去,形成完整的链条。”
沈敬接过小册子,指尖触到纸页上未干的炭墨,目光快速扫过“万民书”“将士请愿”“顺天应人”这些字眼,脸色微微一凝,却没多问,只点头应道:“属下明白,这就动手。”他打开牛皮纸包,取出笔墨纸砚,在书案旁铺开一张洁白的宣纸,狼毫笔蘸了墨,悬在纸上,等着胤璟口述补充。
“你先把陈忠记的这个过一遍,有不清楚的地方,我来补。”胤璟走到书案旁,指着册子上“胤禩拍肩”那处,“这里要加一句:‘廉亲王言及“兄弟分坐江山”时,曾以右手拍臣(胤璟)左肩,力道甚重,似有施压之意’——他那动作不是随意拍的,是想让我觉得他势在必得,得记下来,将来呈给皇阿玛看,能看出他的刻意拉拢。”
沈敬笔尖一顿,在纸上添上这句,字迹小而清晰,与正文区分开,标注“补注”二字。他又指着“顺天应人”四个字:“王爷,此处廉亲王说这话时,语气是激昂还是沉稳?有没有看四周?”
“是压低了声音,但语气很笃定,”胤璟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胤禩的眼神还在眼前晃,“他说‘顺天应人’时,目光扫了一眼窗外,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偷听——这个细节要加上,能证明他知道这话是谋逆之言,心里有鬼。”
沈敬依言记录,笔尖在宣纸上沙沙作响,偶尔停顿,都是在确认细节:“‘健锐营武烈’那处,廉亲王有没有说具体怎么调动?比如是‘凭手令’还是‘口头传信’?”
“他没说手令,但提了‘武烈已备好’,结合之前鄂尔多给的手令副本,能推断是用手令调兵,”胤璟走到书架前,取出暗格里的鄂尔多手令副本,递给沈敬,“你把这个附在‘健锐营’这段后面,标注‘此前兵部郎中鄂尔多曾递武烈手令副本,见附件一’,这样证据就对应上了。”
沈敬接过手令副本,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印章和字迹,然后在宣纸上写下“附件一:健锐营左营副将武烈手令副本(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十七日,鄂尔多递)”,字迹端端正正,连日期都核对了三遍,生怕出错。
整理完胤禩的夜谈内容,沈敬又按胤璟的吩咐,从书柜的暗格里取出另外三卷证据:马尔泰的宗亲宴谈话记录、张伯行的江南密信及漕运记录、鄂尔多的手令原件。他把这些摊在书案上,按时间顺序排列:
第一卷:康熙六十一年十月初十,宗亲宴偏厅,马尔泰许户部尚书,附陈武记录;
第二卷:十月十七,户部偏室,鄂尔多递武烈手令,附手令副本及拓印件;
第三卷:十月廿五,通州码头,张伯行密信许江南盐税,附漕运记录及幕僚李默行踪;
第四卷:十一月十二,胤璟府邸书房,胤禩言逼宫计划,附口述补注及动作记录。
“王爷,这样按时间排,能看清廉亲王党羽从‘口头许诺’到‘递信物’再到‘露谋逆’的过程,逻辑上是通顺的,”沈敬指着排序好的证据,对胤璟说,“只是每卷都需要一个‘提要’,写明核心内容,方便将来皇阿玛查阅时一目了然。”
胤璟点头,接过沈敬递来的笔,在每卷证据的首页写下提要。写至第四卷时,他特意用了更郑重的语气:“廉亲王胤禩于深夜密访,屏退左右,直言‘借万民书、将士请愿逼宫’,称‘顺天应人’,欲夺储位,此为谋逆实据。”写完,他放下笔,看着这四卷证据,心里终于松了口气——从被动取证到主动引导,再到如今的体系化整理,这张网,终于织成了。
“现在要抄一个副本,用加密的字迹,”胤璟从书案抽屉里取出一支特殊的狼毫笔,笔杆里藏着极细的墨管,写出来的字比寻常小一半,且有些笔画是反着的,“这种字迹只有你我和陈武能看懂,万一原件出了意外,副本也能作为凭证。你抄的时候,注意把‘胤禩’的名字用‘廉亲王’代替,暂时不写本名,免得中间出岔子。”
沈敬接过笔,指尖有些发紧——他知道这种加密字迹的重要性,当年康熙平定三藩时,密折就是用类似的方式传递的。他深吸一口气,铺开一张新的宣纸,开始逐字抄写,连补注和附件标注都不放过,抄到“逼宫”“请愿”这些字眼时,墨色都比别处重些,像是在强调其分量。
胤璟坐在一旁,看着沈敬抄写,目光落在书案上的《资治通鉴》上——书里夹着一张他画的长安舆图,是前世玄武门的位置。他想起当年整理李建成谋逆证据时,也是这样细致,连李建成与杨文干的往来书信都按日期排好,最终才让李渊看清真相。如今重来一世,他不过是把当年的谨慎,再用一遍罢了。
“王爷,抄好了。”沈敬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把抄好的副本递过来,上面的加密字迹密密麻麻,不仔细看根本认不出。胤璟接过,逐页核对,确认没有遗漏,才把副本折好,放进一个贴身的锦袋里,又把原件按顺序卷好,用红绸带捆住,递给陈武:“放回第三个暗格,锁好,钥匙由你保管,除了我,谁也不能碰。”
陈武接过原件,躬身退了出去,书房里又只剩下胤璟和沈敬。沈敬收拾好笔墨,看着胤璟,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王爷,这些证据若是呈上去,廉亲王怕是……”
“怕什么?”胤璟打断他,眼神冷冽,“他敢谋逆,就该想到有今天。这些证据,不仅是为了我自己,更是为了大清的江山——皇阿玛年事已高,不能让他被胤禩蒙在鼓里,更不能让玄武门的事,在这大清重演。”
沈敬心里一震,他虽不知道胤璟说的“玄武门”是什么意思,却能感受到他语气里的决绝。他躬身行礼:“王爷深谋远虑,属下佩服。此事属下绝不敢外泄半个字,若有需要,随时听候王爷差遣。”
胤璟点点头,看着窗外的雪——雪还在下,却比之前小了些,天边已经泛起一丝鱼肚白。他知道,证据整理好了,接下来就是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胤禩还在等着他的答复,武烈的健锐营还在京西,张伯行的江南盐税还在等着调度,这些都是胤禩的破绽,也是他将来呈递证据时,能彻底扳倒胤禩的砝码。
“你先回去吧,注意行踪,别让人看见你从这里出去。”胤璟对沈敬说,“过几日我会让陈武把这些证据再核对一遍,确保没有任何疏漏。”
沈敬应了声,提着牛皮纸包,轻手轻脚地离开书房,脚步踏在积雪上,没发出半点声音。胤璟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本加密副本,放在烛火下看了看——字迹在火光里若隐若现,像是藏着无数秘密。
他轻轻合上副本,放进锦袋里,贴身藏好。这场暗战,最关键的一步已经走完,接下来,就等着风起了。而他手里的这些证据,就是能掀翻风浪的那把利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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