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四十七年十一月十九，景阳宫的冬日暖阳格外慷慨。晨起的雪停了，檐角的冰棱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融化的雪水顺着瓦当滴落在青石板上，溅起小小的水花，混着殿内飘出的暖香，把冬日的清寒都揉成了温柔。
闻咏仪靠在铺着软垫的拔步床上，身上盖着一层轻盈的云丝被。生产已过四日，她的气色好了许多，脸色泛着淡淡的红晕，右手轻轻搭在身侧的襁褓上——那是最小的胤和，正闭着眼睛酣睡，小嘴巴偶尔咂一下，像是在梦里尝到了甜意。
寝殿里的暖炉烧着银丝炭，火势不旺，却足够让空气保持温润。宫女刚换过熏香，是她惯用的百合香，清淡不刺鼻，混着旁边小几上热着的燕窝粥香气，让人心里暖暖的。三个新生儿的襁褓并排放在床内侧的矮榻上，分别用明黄、宝蓝、浅粉三色锦缎包裹，是康熙特意让人绣了暗纹的——明黄上绣五谷，对应胤裕“护国库”；宝蓝上绣祥云，对应胤安“守边疆”；浅粉上绣同心结，对应胤和“促团结”。
“母妃，我们来看弟弟啦！”
清脆的喊声从殿外传来，紧接着，一群身影就涌了进来。打头的灵玥穿着一身枣红色的劲装，头发用青布带束得利落，手里还提着一把打磨得发亮的小木剑——虽已按“九子”之数调整为皇子，他武将相的性子却半点没变，每日依旧雷打不动地练两个时辰的武，此刻剑穗上还沾着点雪粒，显然是刚练完就跑来了。
跟在灵玥身后的是胤宸，他穿着月白色的长衫，手里拿着一卷绘好的水利图，脚步沉稳；胤睿穿天蓝色的绸衫，捧着一个小锦盒，里面是他从理藩院借来的蒙古小饰件；胤珩则是石青色常服，手里捏着一张小小的户籍册抄本，上面记着江南流民补籍的最新数据。三个年长些的皇子，各自带着与弟弟们未来期许相关的物件，显然是早有准备。
再往后，胤璟穿着鹅黄色的小褂子，怀里抱着一幅刚画好的“九子图”——纸上歪歪扭扭画着九个小人，每个小人旁边都写着名字，最大的是胤宸，最小的是胤和，他自己则画在中间，手里举着一支毛笔；胤福穿宝蓝色绸衫，手里攥着三个小小的平安符，是他特意去护国寺求的，每个符上都绣了名字，分别对应三个弟弟；灵瑶和灵汐这对姐妹花，一个穿浅紫色襦裙，手里拿着刚缝好的小袜子，一个穿粉色小宫装，捧着一小罐蜜饯，显然是想给母妃解闷。
“慢些，别撞到弟弟们。”灵瑶走在最后，细心地扶着差点绊倒的灵汐，轻声叮嘱。她虽为公主，却总像个小管家，把弟弟妹妹们照顾得妥帖。
闻咏仪看着孩子们涌进来，脸上满是笑意，连忙让宫女搬来小凳，让他们围在矮榻边。灵玥第一个凑到矮榻前，小心翼翼地看着宝蓝色襁褓里的胤安，小声问：“母妃，这是胤安弟弟吗？我以后教他耍剑好不好？等他长大了，我带他去边疆，一起守着大清的土地！”
他说话时，手轻轻碰了碰胤安的襁褓，胤安像是有感应，小手动了动，惹得灵玥眼睛一亮，嘴角咧开大大的笑——这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接触这么小的孩子，平日里舞刀弄枪的手，此刻竟变得格外轻柔。
胤宸则走到明黄襁褓旁，展开手里的水利图，轻声对闻咏仪说：“母妃，这是儿臣刚绘好的河南水渠图，将来等胤裕弟弟长大了，儿臣教他看这些，让他知道百姓需要多少粮、多少水，才能把国库管得更好，不让百姓挨饿。”
闻咏仪点点头，伸手摸了摸胤宸的头。她想起胤宸小时候，性子闷得很，连话都不愿多说，是她陪着他看水利书，听他讲那些枯燥的河道走向，才让他慢慢敞开心扉，如今不仅自己成了能独当一面的皇子，还想着带弟弟们一起为百姓做事，这份心，比什么都珍贵。
胤睿打开锦盒，取出一个小小的蒙古银饰，放在浅粉襁褓旁：“母妃，这是漠北蒙古部落的平安饰，我想着胤和弟弟将来要促团结，先让他沾沾蒙古的喜气，等他长大了，儿臣带他去漠北，认识那些部落首领，教他怎么和他们好好相处。”
胤珩也把户籍册抄本放在一旁：“母妃，这是江南流民补籍的册子，胤和弟弟将来要促团结，得先知道百姓的难处，儿臣会慢慢教他，让他明白，团结不是嘴上说的，是要让每个百姓都有饭吃、有房住，才会真心向着大清。”
小孩子们也没闲着。胤璟把“九子图”举到闻咏仪面前，献宝似的：“母妃！你看我画的九子图！每个弟弟都有，以后我们九个兄弟，还有姐姐们，一起保护母妃，保护大清！”他画得虽稚嫩，却把每个兄弟的特点都画了出来——胤宸手里拿着图，灵玥握着剑，胤珩捏着册子，一眼就能认出。
胤福则把三个平安符分别放在三个襁褓上，小声念叨：“保佑胤裕弟弟管好国库，保佑胤安弟弟守好边疆，保佑胤和弟弟促进团结，都长命百岁，平平安安。”他说话时，眼睛盯着襁褓，小脸上满是认真，那股子踏实劲儿，和他前世的性子如出一辙。
灵瑶和灵汐则走到闻咏仪身边，灵瑶把小袜子放在床边：“母妃，这是我给弟弟们缝的小袜子，用的是最软的棉布，等他们再大些就能穿了。”灵汐则爬上床，依偎在闻咏仪身边，把蜜饯罐递过去：“母妃，这是御膳房新做的青梅蜜饯，您吃点，酸酸甜甜的，开胃口。”
闻咏仪接过蜜饯罐，看着围在身边的孩子们——九个儿子，两个女儿，每个孩子都带着对弟弟们的真心期许，没有半点争抢，没有一丝隔阂，只有满满的暖意。她忽然想起刚入宫时的光景，那时后宫嫔妃们为了争宠，为了儿子的前程，明里暗里的算计从未停过，她也曾担心自己的孩子们会卷入其中，变成彼此的敌人。
可如今，看着胤宸愿意教胤裕水利，灵玥想带胤安守边疆，胤睿和胤珩愿意帮胤和了解民生；看着胤璟画画、胤福求符，灵瑶缝袜子、灵汐递蜜饯，她心里的石头彻底落了地。这些年，她从未强求孩子们要多有出息，只教他们“兄友弟恭”“为民着想”，告诉他们“一家人的和睦，比什么都重要”；康熙也从未偏爱哪个孩子，每个孩子的喜好都被尊重，每个孩子的努力都被看见——正是这份不偏不倚的爱，才让孩子们彼此珍惜，互相扶持。
“母妃，您在想什么呀？”灵汐见闻咏仪出神，轻轻拉了拉她的袖子。
闻咏仪回过神，笑着摇了摇头，伸手揽过灵汐，目光扫过所有孩子，最后落在三个熟睡的新生儿身上：“母妃在想，能有你们这么多懂事的孩子，是母妃最大的福气。”
正说着，殿外传来太监的唱喏声：“皇上驾到——”
康熙刚从御书房过来，身上还带着淡淡的墨香，一进门就看到满殿的孩子围着矮榻，脸上瞬间露出笑意：“哟，这么热闹？都在陪弟弟们呢？”
“父汗！”孩子们纷纷起身行礼，灵玥还特意把小木剑背到身后，生怕碰到康熙。
康熙笑着摆摆手，走到闻咏仪身边坐下，先摸了摸她的手，轻声问：“今日身子怎么样？有没有觉得累？”
“挺好的，孩子们陪着，一点都不累。”闻咏仪靠在他肩头，语气里满是安稳，“你看，宸儿带了水利图，玥儿想教胤安耍剑，睿儿和珩儿也想着帮胤和，璟儿画了九子图，福儿求了平安符，瑶儿和汐儿也没闲着——咱们的孩子们，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康熙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孩子们，胤宸正给胤璟讲水利图上的河道，灵玥在教胤福握剑的姿势，灵瑶在帮灵汐整理裙摆，一派和睦景象。他忍不住感叹：“是啊，从前宫里总有些争宠夺嫡的心思，可自从你来了，有了这些孩子，宫里的风气都变了。如今连宜妃、德妃她们，来道贺时也只是按规矩行事，没了从前的算计——这都是你的功劳。”
闻咏仪轻轻摇头：“不是我的功劳，是咱们一起的。你尊重每个孩子的喜好，不偏不倚；我教他们和睦相处，为民着想，孩子们自己也懂事，才会有今天的光景。”
康熙握住她的手，目光温柔：“不管怎么说，有你在，有这些孩子在，朕心里踏实。如今九子齐聚，后宫安稳，这大清的根基，也更稳了。”
说话间，明黄襁褓里的胤裕突然醒了，发出一声小小的啼哭。灵瑶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抱起他，轻轻拍着后背；胤安也被吵醒，胤睿连忙拿起蒙古银饰，在他耳边轻轻晃了晃，银饰发出细碎的声响，胤安竟慢慢止住了哭；胤和则蹬了蹬腿，胤珩伸手碰了碰他的小脚丫，惹得他咯咯笑了起来。
殿内瞬间充满了孩子们的笑声和婴儿的咿呀声，暖炉的热气、百合的熏香、燕窝粥的甜香，混在一起，酿成了最安稳的味道。闻咏仪靠在康熙肩头，看着眼前的景象——九个儿子各有千秋，两个女儿懂事贴心，丈夫疼惜，子女和睦，后宫再无纷争，这样的日子，便是她此生所求的圆满。
窗外的阳光又斜了些，落在三个襁褓上，映得锦缎上的暗纹熠熠生辉。闻咏仪轻轻闭上眼睛，嘴角带着满足的笑意——她知道，往后的日子，会像这冬日的暖阳一样，温暖而安稳，她的孩子们，会带着彼此的期许，带着对大清的责任，长成能撑起一片天的栋梁，而这景阳宫，永远会是他们最温暖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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