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在脚边缠绕，像是某种无声的挽留。
精卫踩碎最后一缕游丝般的寒烟，脚步轻得像踩在棉花上。她知道，这不是错觉——这片区域的空间结构正在被某种力量重塑，现实与虚幻的界限开始模糊。
“这地方……有点意思。”谛听的声音从肩头传来，带着几分狐疑，“就像是把梦和醒揉成一团，再拿针线缝起来。”
“你什么时候学会写诗了？”她嘴角一挑，语气轻松，但手指已经搭上了腰间的玉瓶。
那里面还剩着最后几滴星辰之力，微弱却稳定。就像她现在的心境。
地面忽然微微震颤，像是有人在地下敲打什么东西。谛听耳朵一竖：“不是警告，是邀请。”
“看来他们终于肯开门迎客了。”精卫眯起眼，掌心贴地，感知着那股若有若无的震动频率。
很快，前方的地表裂开一道缝隙，幽光从中溢出，不刺目，却让人心里发毛。那不是普通的光，而是一种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能量波动。
“入口。”她低声说。
“你要下去？”
“不然呢？请它上来喝下午茶？”
谛听咧嘴一笑，尾巴轻轻摇晃：“你最近话变多了。”
“因为我知道，我得说得够多，才能让你记得我还在。”
它愣了一下，随即低笑一声：“走吧，疯女人。”
两人一兽，踏入裂缝。
通道并不深，但每一步都像是往下坠落了一寸光阴。墙壁上的符文忽明忽暗，像是呼吸一般有节奏地闪烁。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怪的味道，既不像香火，也不像腐朽，更像……时间本身的味道。
“这里不该存在的。”精卫轻声说，“至少，不该以这种方式存在。”
“什么意思？”谛听问。
“这些符文……”她指尖拂过石壁，轮回眼在眼皮下微微泛起光芒，“它们不属于任何一个已知文明体系，但却能稳定维持空间结构。也就是说，这是人为制造的‘真实’。”
“听起来很危险。”
“当然危险。”她笑了笑，“但真正的危险，从来不会大张旗鼓地欢迎你。”
尽头是一扇门，没有把手，也没有锁孔，只有一块浮空的石碑，上面刻着几个字：
“来者何人？”
“还挺有礼貌。”谛听嘀咕。
精卫没说话，只是抬起手，将玉瓶中最后一丝星光注入石碑表面。
刹那间，整座门轰然开启，一股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气息扑面而来。
她走进去时，脚步未停。
祭坛比她想象的大得多，也安静得多。
四周悬浮着无数残破的符咒，像是被撕碎后又强行拼接起来的拼图。中央，一座古老的石台静静矗立，上面布满了诡异的纹路，像是血管，又像是藤蔓。
“这就是源头。”她低声说。
“你不觉得太安静了吗？”谛听皱眉，“这种地方，通常都会有陷阱。”
“我知道。”她缓缓走向祭坛中心，“但我更想知道，是谁在等我们。”
就在她踏上最后一级台阶的瞬间，空气骤然凝固。
一道身影，凭空浮现。
那是个模糊不清的轮廓，仿佛是由夜色编织而成的人形。它的脸隐藏在阴影中，只能看到一双眼睛——不对，应该说是两个黑洞，吞噬一切光与影的存在。
“你来了。”它开口，声音像是从极远处传来，又像是直接在她脑中响起。
“你是谁？”她问，语气平静。
“我是谁？”它笑了，笑声沙哑而破碎，“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吗？”
精卫没有回答，而是缓缓抬手，掌心凝聚出一点银蓝光芒。
“别急。”它抬起一只手，做了一个阻止的动作，“我只是……一个倒影。”
“倒影？”她眉头微蹙。
“你斩断的每一根线，都会留下痕迹。”它继续道，“你以为你在追猎，其实……你只是被人牵着走。”
“那你呢？”她冷笑，“你又是哪根线？”
“我是……一根引线。”它说完这句话，身体忽然开始崩解，化作无数黑影碎片，四散飞舞。
与此同时，整个祭坛剧烈震动，那些原本静止的符文突然亮起刺目的红光，像是被唤醒的野兽。
“糟了！”谛听低吼，“它引爆了什么！”
精卫眼神一冷，手中银蓝光芒暴涨，直冲祭坛核心而去。
“那就让我亲手，把这条线剪断。”
星辰之力贯穿阵眼的一瞬，整座祭坛发出一声凄厉的哀鸣，随后轰然炸裂。
尘埃尚未落下，地底便裂开一道深渊般的缝隙，黑暗从下方涌出，带着一股古老而冰冷的气息。
“这下面……还有东西。”她看着那道裂缝，心跳微微加快。
“你还打算下去？”谛听有些惊讶。
“当然。”她转头看了它一眼，“既然已经找到了第一根线，就不能让它断在这里。”
她弯腰捡起一块祭坛残片，上面隐约可见一个符号：玄冥。
“这个名字……”她喃喃自语。
“怎么？”谛听凑过来。
“我在巫族古卷里见过。”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思索，“那是……一位失踪已久的巫神。”
谛听沉默了几秒，忽然嗅了嗅空气：“这味道……有点熟悉。”
“什么味道？”
“死亡的味道。”它低声说，“但不是普通死亡……是……被封印太久的魂魄，终于等到解脱那一刻的味道。”
精卫低头看着手中的残片，指尖轻轻摩挲。
“看来，我们不只是打断了一根线。”她轻声说，“而是……撬开了某个盒子的一角。”
风从裂缝中吹出，带着一丝阴冷。
她站在边缘，望着那漆黑一片的深处，眼神坚定。
“接下来……该换我来牵线了。”
脚下，最后一块碎片落入深渊，消失不见。
她的手指松开，那块写着“玄冥”的残片，缓缓滑落进裂缝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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