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气像一层湿漉漉的纱布，缠在三人身上。脚步踩过碎石的声音仿佛被吸进了某种无形的屏障里，连风都变得沉闷。
精卫走在最前头，手中的物品微微发热，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她没说话，只是握得更紧了些。
“这地方……有点怪。”龙族青年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不是‘有点怪’，是根本不对劲。”山鬼眯起眼，“刚才那阵符文波动，我感觉它不是在指引我们，而是在……试探。”
话音刚落，眼前骤然一暗。原本稀薄的雾气突然浓稠如墨，翻涌着将他们三人吞没。下一秒，脚下的地面仿佛塌陷，整个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扯入了另一个世界。
——
精卫猛地睁开眼。
她站在一片熟悉的林间空地上，阳光透过树叶洒下斑驳光影。微风拂过脸颊，带着淡淡的草木清香。这不是幻境，这是她小时候生活的地方。
她的呼吸一滞。
“小雀儿？”一个温柔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她不敢回头。
那是母亲的声音。
“你回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早就回来啦？”
她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疼，是真的疼。但这一切也是真的吗？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那个声音继续说道，“你可以留下来，不用再往前走了。”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记忆里的画面太清晰，太真实。如果她愿意，完全可以忘记归墟、忘记神女、忘记所有责任，重新回到这片宁静之中。
可她不能。
她缓缓转身，看见母亲正蹲在地上择菜，动作娴熟，神情专注。那一刻，她几乎要哭出来。
“对不起。”她轻声说，“我还有事要做。”
母亲抬起头，眼神温柔：“那你去吧，记得吃饱饭。”
画面开始模糊，像是有人在轻轻擦拭一块玻璃。精卫知道，自己快要挣脱了。
但她没有松懈。
她知道，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
现实中的她，双眼紧闭，眉头微蹙，额头渗出细密汗珠。建木小树在她手中微微颤抖，枝叶间闪烁着微弱金光，如同一颗即将熄灭的星辰。
“她还在里面。”山鬼低声道，语气凝重。
“我们要不要进去把她拉出来？”龙族青年问。
“不行。”山鬼摇头，“这种幻阵一旦强行干预，可能会让她的意识彻底迷失。”
“那就只能等她自己出来了？”龙族青年皱眉。
“嗯。”山鬼点头，“不过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是我们的帮助，而是她自己的答案。”
他看着精卫，目光复杂。
——
幻象再次变化。
这一次，她站在一座高塔之上，俯瞰整座城池。街道熙攘，人来人往，一切热闹而鲜活。她认得这里，这是她曾经修行之地，也是她第一次真正感受到力量的地方。
一位身穿白袍的男子站在她身边，背影挺拔，气息温和。
应龙。
“你还记得那天吗？”他开口，声音像是从遥远时空传来。
当然记得。
那一战，她几乎死在敌手之下。是应龙挡下了致命一击，用尽最后一丝魂力护住了她。
“你说过，你会一直陪着我。”她喃喃道。
“我说过。”他点头，“但我终究是个残魂，留不住太久。”
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所以你现在要做的，是走完这条路。”他说，“别回头，别停下。”
“可是……我真的能做到吗？”
“你能。”他转过身，露出一抹熟悉又疏离的笑容，“因为你不是一个人。”
画面再次破碎。
——
“她动了！”龙族青年惊呼。
精卫的手指微微抽动，睫毛颤动了一下。
“她快醒了。”山鬼松了口气。
就在这时，建木小树忽然爆发出一阵强烈的金光，枝条剧烈摇晃，仿佛感应到了某种召唤。
“这是……”山鬼瞳孔微缩。
金光瞬间扩散开来，在空气中形成一道奇异的波纹，紧接着，整个幻阵开始崩塌。
“快退后！”山鬼大喊。
三人迅速后撤，只见原本笼罩他们的迷雾被撕裂成无数碎片，化作点点光尘消散在空中。地面上的符文阵列也开始扭曲变形，最后轰然一声炸裂开来，留下一个焦黑的坑洞。
精卫缓缓睁开眼，眼神清明。
“我没事。”她低声说，声音沙哑却坚定。
山鬼和龙族青年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与敬佩。
“你……是怎么出来的？”龙族青年忍不住问。
精卫低头看了眼手中的物品，嘴角扬起一丝苦笑：“靠回忆。”
“回忆？”
“嗯。”她点点头，“有些人，有些事，就算过去了很久，也不会真正消失。它们会藏在你心里最深的地方，等着你想起它们。”
她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我们继续。”
两人没有多问，默默跟上。
风吹过，带走了最后一缕幻阵残留的气息。
——
他们来到一处断崖边，前方云雾缭绕，隐约可见一座古老的石桥横跨虚空，通向未知深处。
精卫望着那座桥，心中隐隐有种预感。
那里，或许就是归墟入口的方向。
她迈步向前，脚步稳健。
建木小树在她手中轻轻晃动，枝叶间金光流转，像是回应她的决心。
“走吧。”她说。
三人踏上石桥，身影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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