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七日的平稳行程,当张守仁与张道临父子抵达东阳郡城南城入口时,已是黄昏时分。
父子二人翻身下马,随着人流缓缓前行。
城门口有身着统一制式皮甲的守卫值守,这些守卫个个身材魁梧,眼神锐利,站立如松,显是训练有素。
张守仁上前缴纳了每人一两银子的入城费,正式踏入这座闻名已久的郡城。
“郡城气象,果然不凡。”张守仁牵着马,环顾四周,不禁感慨。
张道临点头应和:“父亲说的是。南城为内城,聚居的多是修士家族、官宦人家和宗门驻地,故而建筑规制、街道布局乃至气氛都与外城大不相同。”
张守仁仔细聆听,眼中露出赞许之色。
儿子在苍澜宗修行数年,不仅修为精进,见识也增长了不少。
他忽然想起什么,问道:“道临,你之前说林天宇家在东南区域,我们该如何走?”
张道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张简略的舆图,指着上面一处标记:“我们现在在南门,需沿着这条主街向北走约三里,然后向东转入‘青云街’,再走两里左右,便是林家所在的区域了。”
此时天色已完全暗下,街道两旁灯火通明。
父子二人牵着马沿主街缓行,目光不时扫过两旁客栈的招牌。
“悦来客栈”“四海楼”“仙客居”……名号一个比一个响亮,门面一家比一家气派。
最终,在一条较为安静的侧街上,张守仁的目光停在了一家名为“云来居”的客栈。
客栈高五层,门面不大却收拾得干净雅致,门前两盏灯笼已亮起柔和光芒,照亮了匾额上“云来居”三个清秀的大字。
透过敞开的门扉,可见厅堂内陈设简洁而不失雅致,几张红木桌椅摆放整齐,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字画,角落的香炉升起袅袅青烟,散发着宁神静气的檀香。
父子二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均觉此处合适,便将马匹拴在门外的拴马石上,举步走进客栈。
父子二人走进客栈,一名身着青色短衫、精明干练的伙计立刻迎上前来,拱手行礼:“二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住店。”张守仁答道,“要两间清净的上房。”
伙计笑容可掬:“巧了,正好三楼还有几间上房空着。不知二位要住几日?”
“暂定三日。”
“好嘞!上房每日五十两银子,包早晚两餐。若是需要灵膳,则另加费用。”
伙计一边引路一边介绍:“本店后院有马厩,有专人照料马匹,每日草料费用一两银子。”
张守仁点头应允,交了定金。
趁着伙计办理入住手续的空档,张道临看似随意地问道:“小哥,我观你家客栈生意不错,往来客人虽不多,但个个气度不凡。不知东家是谁?能在内城开这样一家客栈,想必不是寻常人家。”
伙计抬头看了张道临一眼,答道:“客官好眼力。不瞒您说,云来居的东家是城西的万家。万家虽不是什么大家族,族中没有灵丹境坐镇,但也有三位灵液境修士,其中修为最高的万老爷子已是灵液六层。在郡城,万家也算有些分量。”
他一边将两把系着木牌的钥匙递给张守仁,一边继续介绍:“咱们客栈主要接待往来办事的低阶修士及其家眷,安全性和私密性比普通客栈高。”
张道临与父亲对视一眼,心下了然。
......
翌日清晨,父子二人骑着马出门,按照地图所指,向着林家府邸骑行而去。
林府位于南城东南区域,越往这个方向走,宅院越显稀疏,街道越宽阔,绿树成荫,环境更为清幽。
路旁的宅院多是高墙深院,门庭森严,偶有马车进出,也是安静迅速。
骑行约两刻钟,一座占地颇广的府邸出现在眼前。
青灰色院墙高约丈五,墙头覆以青瓦,瓦当上雕刻着祥云纹样。
一对石狮矗立大门两侧,虽非灵材雕琢,却也威武大气,雕刻精细,连鬃毛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朱漆大门厚重宽阔,门上的铜钉擦得锃亮。
门楣上悬挂黑底金字的“林府”匾额。
匾额两侧各挂一盏灯笼,白日里未点亮,但看其精致程度,夜间定能照亮门前一片。
门前站着两位家丁,皆身着青色劲装,腰佩长刀,站姿挺拔如松,目不斜视。
他们的呼吸绵长均匀,太阳穴微微鼓起,目含精光,竟都是后天七层的武者。
张守仁心中暗凛:连守门家丁都有这般修为,林家实力可见一斑。
二人下马,张道临上前一步。
还不待他们开口,左侧那位年长些的家丁已抬手制止,语气客气却带着严厉的警告:“二位留步。此乃私宅,不知有何贵干?”
张道临从储物袋中取出一封书信,双手递上,说道:“这位兄台,在下张道临,与贵府林天宇乃是苍澜宗同门。特持林师兄亲笔书信前来拜访,烦请通禀府中主事。”
那家丁接过书信仔细看了看信封上的字迹与落款,当即不敢怠慢,对同伴使了个眼色,持信快步转身入内。
不过盏茶工夫,府内便传来一阵爽朗笑声,紧接着一位身着深青色锦袍、年约五旬、面容儒雅中透着精干的中年男子大步走出。
他目光在张守仁父子身上一扫,尤其在张道临的青色衣袍稍作停留片刻,笑容愈发热情: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恕罪恕罪!鄙人林文瀚,天宇的父亲。想必这位就是张道临贤侄?快请进府!”
寒暄间,林文瀚已侧身相邀,举止得体,既显热情又不失分寸。
他同时向门房家丁吩咐:“将客人的马匹牵到后院好生照料,用上等草料。”
父子二人将马匹交由家丁,随即跟随林文瀚步入林府。
入门是一面雕刻着松鹤延年图案的影壁,白玉为底,浮雕精致,松枝遒劲,仙鹤姿态各异,或昂首唳天,或低头觅食,或展翅欲飞。
绕过影壁,眼前豁然开朗。
一条青石铺就的主路笔直伸向庭院深处,主道两旁是精心修葺的花圃园景,栽植着不少珍奇灵草,生机盎然。
再向前去,便见一方清池,水面睡莲轻浮,几尾锦鲤悠然摆尾,池上跨着一座小巧石桥。两侧各立一座亭子,亭中设有石桌石凳。
整体布局大气而不显奢靡,清雅中透着底蕴。
张守仁暗自点头,从宅院的布置可见主人家的品味与实力——既不过分张扬炫富,又在细节处彰显底蕴。
行走间,林文瀚主动介绍道:“这处宅院占地约三十亩,是我青松岭林家设在郡城的驻地,平日由我们这一脉负责打理。主要职责是照看家族在江心岛东阳坊市中的几处产业——有三间店铺,做些矿石和低阶灵器的买卖。天宇的爷爷,也就是家父林振山,常年在此坐镇。我及三位兄弟的家眷也大多在此居住,方便照应生意。”
他的语气十分客气,既说明了林家的基本情况,又未过分炫耀,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张守仁和张道临闻言,心中对林家林府的情况顿时清晰了不少。
难怪初见林天宇谈吐不俗,原来家族在郡城有这等基业。
能在东阳坊市拥有店铺,哪怕只是三间,也绝非易事,背后需要雄厚财力、人脉以及至少灵液境修士的坐镇。
张道临夸赞道:“原来如此。林家能在郡城立足,经营坊市生意,实在令人钦佩。”
林文瀚摆摆手,谦虚道:“不过是祖辈余荫,勉强维持罢了。倒是道临贤侄,年纪轻轻便已是苍澜宗内门亲传,前途不可限量。天宇一年半前便来信提及,说不久后会有同宗师兄前来拜访,让我务必好生招待。信中特意说明,贤侄天赋卓绝,深受师门器重。今日一见,果然气度不凡。”
张道临忙欠身道:“林伯父过誉了。本应早日登门拜访,但去年离宗后,我先去看望昔日一同并肩作战的战友,也探望了战陨同袍的遗属,了却一些承诺。此事耗时近一年,去年除夕方归家。在家中陪伴双亲半年,如今准备返宗复命。想起林师兄临别前的再三叮嘱,故而前来拜访,也代林师兄向他家中问安。”
林文瀚闻言,神色间多了几分郑重与赞赏:“原来如此。贤侄重情重义,不忘故旧,实在难得。如今天下,修士多以修为境界为唯一追求,能如贤侄这般心性的,确实不多见了。”
他顿了顿,或许是意识到自己忽略了什么,目光转向张守仁:“不知这位是……?”
张道临连忙接话道:“这位是家父,家父听闻我要拜访贵府,便一同前来,想着既是拜访,也可顺便看看未来有无合作的可能。我们张家在黄梅县也有些产业,听闻林家主营矿石和灵器生意,颇有兴趣,故而想来了解一二。”
说话间,三人已穿过第二进院落,来到一座更为宽敞肃穆的厅堂前。
堂前匾额上书“松涛堂”三字。
堂前有三级石阶,两侧各立一根朱漆圆柱,柱础雕刻着祥云图案。
门扉敞开,可见厅内陈设庄重典雅:正中悬挂一幅巨大的山水画,画中峰峦叠嶂,云雾缭绕,松林如海,仔细看去,那云雾似乎真的在缓缓流动,显然是名人大家所作。
步入厅内,只见主位太师椅上端坐着一位须发花白、面容清癯的老者。
他双目开阖间精光隐现,气息沉凝如山,虽未刻意释放威压,但那股属于灵液境修士的独特气场已然弥漫整个厅堂,正是林天宇的爷爷,灵液境五层修士林振山。
他身着深紫色长袍,袍上以银线绣着松柏纹样,手中持一串墨玉念珠,缓缓捻动。
右侧首座坐着一位与林文瀚容貌有五六分相似、年约六旬的中年男子,应是林天宇的大伯林文博。
他身着藏青色锦袍,面容严肃,眼神锐利,给人一种精明干练之感,修为先天八层圆满,但气息比林文瀚更为凌厉。
林文瀚引着张守仁父子在左侧客座依次落座,自己则在林文博下首坐下。
有侍女悄步上前,为众人奉上香茗。
茶盏是细腻的白瓷,胎薄如纸,透光可见茶汤色泽。
揭开杯盖,一股清幽香气扑鼻而来,茶汤清澈,呈淡绿色,水面有淡淡的白雾缭绕,竟是蕴含灵气的一品灵茶。
林振山见大家都坐下,于是开口道:“二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老夫林振山,忝为林家在东阳郡城的主事人。天宇在宗内,多蒙道临小友照应了。”
张道临起身行礼,姿态恭敬而不卑不亢:“晚辈张道临,见过林前辈。林师兄天资聪颖,修行勤奋,与我亦是相互扶持,谈不上照应。”
张守仁亦起身见礼:“在下张守仁。犬子能与贵府公子同门为友,是我张家之幸。”
双方重新落座,又寒暄了片刻,话题渐渐从宗门见闻、各地风物,谈到当前修行界的些许动态。
林振山作为年长者,偶尔点评几句,言简意赅却往往切中要害,显是见多识广,阅历深厚。
茶过两巡,气氛融洽。
张守仁见时机成熟,便切入正题:“林前辈,听闻贵府长期经营矿石生意,不知我张家可否从贵府采购一些矿石,以应炼制之需?”
林振山与林文博对视一眼,微微颔首。
林文博接过话头,显然是具体负责生意之人,语气转为生意人的干练,少了些客套,多了些务实:“张兄有意,自然欢迎。我林家目前主要售卖的矿石有三种:
一是‘青纹铁矿石’,一品下阶灵矿,杂质较少,易于提炼,常用于炼制下品、中品灵器,价格是每块下品灵石可购一千斤;
二是‘玄晶铜矿石’,一品中阶灵矿,质地更佳,灵气传导性优良,适合炼制中品灵器及一些特殊器具,每块下品灵石可购一百斤;
此外还有些凡阶矿石,如精铁矿、赤铜矿等,品质上乘,适合炼制凡阶兵器,十两黄金一吨。”
他语速平稳,条理清晰,将矿石的种类、品阶、用途、价格一一说明,既显专业,又给客户充分的选择空间。
张守仁闻言,心中快速盘算。
青纹铁作为常规原料,后续炼制一品下阶灵器时预计用量不小。
玄晶铜则是他目前正需要的炼制丹炉的材料,若能稳定获取,对长远发展颇有助益。
至于凡阶矿石,主要用于打造凡阶武器,虽然利润较薄,但需求持续稳定。
他沉吟片刻,开口道:“多谢林兄坦诚相告。我张家愿与贵府建立长期合作。”
张守仁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每年采购价值一千块下品灵石的青纹铁矿石,以及价值一千块下品灵石的玄晶铜矿石。此外,再采购价值二十万两黄金的凡阶矿石。”
此言一出,林文博眼中闪过一丝讶异。
这份订单不算巨大,但对一个县城家族而言已是不小的生意,且长期稳定,对林家而言也是优质客户。
更重要的是,这表明张家有稳定的矿石需求,背后可能有持续的炼制活动,这样的客户往往能建立长久关系。
他神色更显认真,坐直了身子:“张兄爽快。不知交货方式与地点有何要求?”
张守仁显然早有考量,从容答道:“为方便双方,可否一年分两次交割?第一次在每年二月初,第二次在八月初。每次交付价值五百灵石的青纹铁矿、五百灵石的玄晶铜矿,以及十万两黄金的凡阶矿石。交货地点定在横山县码头,由贵府负责运输至此,我们现场查验、交割。”
他特意补充道:“横山县位于澜江一条支流畔,水运便利。从郡城出发,沿澜江顺流而下,至三岔河口转入支流,再行几百里即到。若是雇佣专门运送矿石的货船,大约需要八日航程。码头有足够的仓储场地,查验交割都很方便。”
林文博略一思索,心中已有了计较。
一年两次交割,减轻了单次运输的压力;黄梅县码头水运确实便利,林家也有相熟的船队,运输成本可控;至于现场查验交割,也是矿石交易的常规做法。
他看向父亲,林振山微不可察地点点头,显是认可这个方案。
林文博当即笑道:“张兄考虑周详。就按此议定。二月初、八月初,横山县码头交割。价格就按方才所说,青纹铁每灵石千斤,玄晶铜每灵石百斤,凡阶矿石十两黄金一吨。具体细节,稍后我让文翰与张兄详拟契约,包括矿石的品质标准、运输损耗的承担、逾期交付的罚则等,都会一一列明。”
大事初定,气氛愈加热络。
张道临按照父亲之前嘱咐好的,从储物袋中取出几只玉瓶和几件寒光闪闪的兵器,摆在身旁的小几上:“林前辈,林伯父,这是我张家炼制的几种适合先天境修士服用的丹药——有辅助修炼的‘破障丹’,有疗伤用的‘金疮散’,有恢复体力的‘回气丹’;以及几件凡阶顶级兵器,虽不是什么珍贵之物,也算一份心意,还请笑纳。”
林文博接过,打开玉瓶轻嗅,又看了看兵器,点头赞道:“丹药炼制得法,火候掌控不错,药力保存完好;兵器锻造也见功底,剑身纹理均匀,刃口锋利,淬火得当。”
他顿了顿,略带歉意地笑了笑,语气诚恳:“实不相瞒,这些武者用的丹药武器我林家不缺,府中供养的武者不少,这类物资家族中有人炼制。不过……”
他话锋一转:“若是张家能提供入品的丹药——哪怕只是一品下品的‘灵气丹’这类丹药,我们林家倒是很感兴趣。坊市店铺中,入品丹药的销路一直很好,尤其是品质稳定的货源,更是供不应求。”
张守仁心中了然,也不失望,反而眼睛一亮。
林文博这话看似婉拒了礼物,实则提供了一个重要信息:林家对入品丹药有需求,且愿意合作。
他当即笑道:“理解理解。这些便当作寻常见面礼,不必挂怀。若以后有入品丹药,张家定当优先供应贵府。”
“如此甚好。”林振山此时开口,捻着念珠,缓缓道。
正事谈毕,已近午时。
林振山起身道:“张兄,道临贤侄,若不嫌弃,便在府中用顿便饭。也让老夫略尽地主之谊。”
张守仁拱手:“恭敬不如从命。”
林文博吩咐下去,很快便有仆役在松涛堂侧厅摆下宴席。
宴席不算奢华,但十分精致。
菜肴共十二道,六荤六素,有清蒸灵鱼、红烧熊掌、炖灵菇、炒时蔬等,其中几道用了灵材,如灵鱼是一品下阶妖兽“银鳞鱼”,熊掌取自一品中阶妖兽“铁背熊”,灵菇是“白玉菇”,都蕴含灵气,对修士有益。
酒是林家自酿的“青松酒”,以灵谷加青松针酿制,酒液呈淡青色,入口醇厚,后味回甘。
席间,众人不再谈生意,而是闲聊些风土人情、修行见闻。
午宴持续了一个多时辰,气氛融洽。
饭后,众人回到松涛堂用茶。
林文博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当场起草了一份矿石采购的意向契约,将之前商定的条款一一列明。
虽然这还不是正式契约——正式契约需要更详细的条款和公证——但已具备基本约束力。
张守仁仔细阅读后,与林文博各自签字画押,一式两份,各执一份。
林文瀚则与张守仁约定,三日后将正式契约拟好,送到云来居客栈,届时再详谈细节并正式签约。
至此,此行主要目的已基本达成:与林家建立了联系,谈成了矿石采购的长期合作,可谓收获颇丰。
眼看日头偏西,张守仁起身告辞:“今日叨扰已久,不敢再劳烦。我等先行告辞,三日后在客栈恭候林兄。”
林振山也不强留,起身相送:“张兄慢走。道临贤侄,回宗门后,代我向我孙天宇问好,让他专心修行,不必挂念家中。”
“晚辈一定带到。”张道临躬身行礼。
林文瀚亲自送父子二人出府,一直送到大门外。
家丁已将马匹牵来,马匹显然被好生照料过,毛发梳理整齐,精神抖擞。
“张兄,三日后见。”林文瀚拱手。
“三日后见。”张守仁还礼。
父子二人翻身上马,缓缓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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