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宸殿内,因卢俊义的归来和带回的消息,气氛陡然一变。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以及他亲兵手中那个被锦缎严密包裹的方正木匣上。
卢俊义风尘仆仆,甲胄上甚至还能看到未曾擦拭干净的水渍与泥点,脸上带着长途奔波及激烈搏杀后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凝重。
他挥手让亲兵退下,亲自捧着那木匣,步履沉稳地走到殿中,面向陈霄,单膝跪地,将木匣高高举起:
“委员长!卢俊义奉命追查传国玉玺,历经波折,幸不辱命,今日将此国器,完璧归赵!”他的声音洪亮,在寂静的大殿中回荡。
陈霄起身,走上前,亲手接过那沉甸甸的木匣。他并未立即打开,而是目光锐利地看向卢俊义:“卢员外辛苦了。此行凶险,详情如何?”
卢俊义站起身,环视了一圈殿内众臣,开始详细叙述金明池下的那场恶战。
他描述了倭国水鬼的诡异水性、悍不畏死的作风、精良特制的装备,以及那临死前狂呼“扶桑万岁”的惊人一幕。
他的叙述条理清晰,细节详实,听得殿内众人眉头紧锁,尤其是鲁智深、武松等武将,更是面露怒色,对倭人竟敢深入中原腹地行此卑劣之事感到愤慨。
然而,当叙述完战斗过程,话题回到手中这方玉玺时,卢俊义的语调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他不再仅仅描述事实,而是开始赋予这方玉玺更多的象征意义。
“……此玺,乃和氏璧所琢,受命于天,既寿永昌。自秦汉以来,便是华夏正统之象征,天命所归之信物!”
卢俊义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庄重,他目光灼灼地看向陈霄,“昔日,光武得玺而兴汉,太宗掌印而开唐。凡天下鼎革,必有天命神器现世,以定民心,以正视听!”
他微微上前半步,语气变得愈发恳切,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委员长,如今旧宋已亡,天下亟待一新主,一新朝!您率我等吊民伐罪,解民倒悬,功盖寰宇,德佩天地!此玺失而复得,正是上天启示,天命已然在兹!”
他再次抱拳,声音提高,“当今之世,四海震荡,万民翘首以盼真主。委员长若能顺天应人,承此天命,登临大宝,则天下归心,江山永固,可立竿见影也!届时,些许宵小外患,又何足道哉?”
这番话,已不再是简单的汇报,而是赤裸裸的劝进!
殿内顿时一片寂静,落针可闻。不少原宋降官,如张叔夜等人,眼神闪烁,显然对此深以为然,在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皇帝才是国家的核心,有了皇帝,天下才算真正有了主心骨。
甚至部分梁山老兄弟,如一些思维传统的头领,也觉得卢俊义说得在理,乱世之中,有个皇帝总比没有强,大哥当了皇帝,他们这些兄弟自然也能封侯拜相,光宗耀祖。
吴用羽扇轻摇的动作微微停滞,他敏锐地察觉到了卢俊义话语中的深意,以及殿内悄然变化的气氛。
他看向陈霄,心中快速盘算着。
陈霄捧着那方承载了太多历史重量的玉玺,面色平静无波。
他没有看那些面露赞同之色的人,而是将目光缓缓扫过林冲、鲁智深、武松等核心兄弟,最后重新落回卢俊义身上。
“卢员外,”陈霄开口了,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追回玉玺,有功于新朝,辛苦了。”
他话锋一转,举起手中的玉玺,目光却仿佛穿透了这方玉石,看向了更遥远的未来:“你说,此物象征天命?说我能承此天命,登临大宝?”
他忽然笑了,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嘲弄,更带着无比的决绝:“何为天命?是这冰冷石头里蕴含的所谓天意?还是那虚无缥缈的神佛旨意?”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惊雷炸响在殿内,“我告诉你,也告诉在座的所有人!我们‘新华’的天命,不在玉石之中,不在庙堂之上,更不在我朱贵一人之身!”
他猛地将玉匣“砰”地一声放在身旁的案几上,发出沉闷的巨响,震得所有人心中一颤。
“我们的天命,在这天下亿兆军民的心中!在他们渴望太平、渴望尊严、渴望不再被奴役的眼神里!”
陈霄踏步向前,目光如电,逼视着卢俊义,也扫过每一个心存疑虑的人,“我们起兵,推翻赵宋,不是为了换一个皇帝,不是为了再造一个‘家天下’!是为了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新国度——主权在民,权力制衡,依法而治!这才是我们对天下人的承诺,这才是我们不可动摇的‘天命’!”
他指向殿外,仿佛指向那广袤的天地和万千生民:
“权力,源于军民,也必须用于军民!若有人以为,得了这方石头,或者我陈霄坐上那把龙椅,就能让天下归心,那就是大错特错!真正的江山永固,靠的是我们刚刚颁布的《华夏宪纲》,靠的是即将推行的土地新政,靠的是让每一个百姓都能安居乐业,靠的是公平与正义!”
陈霄的声音带着一种理想主义的炽热和开创者的绝对自信,回荡在紫宸殿的每一个角落:“帝制,已被我们亲手废除!这条路,绝不会回头!我朱贵,此生绝不为帝!若有人再提此事,视同动摇国本!”
斩钉截铁,毫无转圜余地!
卢俊义脸上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他迎着陈霄的目光,缓缓低下头,抱拳道:“委员长志向高远,卢某……明白了。是卢某思虑不周,妄言了。”他语气恭敬,姿态顺从。
然而,在他低垂的眼帘下,那一闪而过的,并非全然的理解,而是一丝难以掩饰的失落,以及更深沉的不以为然。
他无法理解,为何要放弃这“顺理成章”的一步,去走那条充满未知与风险的“新路”。
吴用将卢俊义这细微的反应尽收眼底,手中的羽扇又开始不疾不徐地摇动,眼神却变得更加深邃。
就在殿内气氛因这理念的激烈碰撞而显得有些凝滞时,一名行政院的属官急匆匆手持一份公文闯入殿中,也顾不得礼仪,急声禀报:
“委员长!诸位大人!京畿急报!以原郑州团练使刘延年为首的几家豪强,勾结部分溃散旧宋军官,煽动不明真相的佃户乡民,在郑州、滑州一带聚众作乱!打出‘均田令乃与民争利、逼反良善’的旗号,已攻破两座县城,杀害我派往地方推行土地清查的吏员!叛军规模正在扩大,声称要‘清君侧’,直逼东京而来!”
这突如其来的急报,如同一声惊雷,将方才关于“天命”与“帝制”的争论暂时打断,也将一个更加现实和严峻的挑战,赤裸裸地摆在了新生政权的面前。
内部理念之争的暗流尚未平息,外部武装叛乱的烽烟已然燃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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