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太监被带到陈霄面前时,已抖如筛糠,面无血色。在承诺保其性命并厚赏之后,陈霄终于从他断断续续、夹杂着巨大恐惧的叙述中,拼凑出了一个惊人的阴谋。
童贯,这个权倾朝野、如今掌控东京最后武装力量的枢密使,早已不再将希望寄托于守城。他暗中掌控的三千皇城司精锐,也并非为了与城偕亡。
小太监偷听到童贯与心腹的密谈,他们的计划是:在梁山军总攻发起,城内最为混乱之际,由皇城司精锐强行“护卫”道君皇帝赵佶,并携带传国玉玺以及早已打包好的无数奇珍异宝,通过一条仅有历代皇帝和极少数心腹太监才知的隐秘地道,突围出城,南下金陵!
童贯意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在江南另立朝廷,凭借长江天险和南方财富,与“新华”长期抗衡!
“地……地道的入口在……在皇宫后苑的假山群中,机……机关是第三块形如卧牛的太湖石……”小太监为了活命,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和盘托出,甚至连童贯可能选择在明夜子时,趁夜色最深、守军换防间隙行动的大致时间也说了出来。
这个消息,让帅帐内的陈霄、吴用、林冲等人既惊且怒。惊的是童贯竟如此狠辣果决,欲行此金蝉脱壳之计;怒的是其至死不悟,仍想分裂华夏,延续战乱。
“绝不能让童贯挟持皇帝南逃!”林冲斩钉截铁道,“否则江南必生更大变乱,与方腊势力也可能产生纠葛,统一大业将平添无数波折!”
吴用羽扇急摇:“必须提前发动总攻,打乱其部署,在其行动之前,攻克东京,擒拿童贯与赵佶!”
然而,就在陈霄即将下达提前总攻命令的前一刻,更大的变故发生了。
开封城内,早已如同一个巨大的火药桶。梁山《告东京军民书》带来的希望,与日益严重的饥荒和守将李纲的严厉弹压,形成了剧烈的冲突。部分彻底绝望、又饿红了眼的禁军,在几个兵痞出身的都头鼓噪下,终于彻底失控。
他们不再满足于偷偷摸摸的抢劫,而是成群结队,明火执仗地冲向城内尚存粮食的富户区,甚至开始波及平民!
“抢啊!反正都是死!临死前做个饱死鬼!”
“李纲老儿不给我们活路,梁山说要秋毫无犯,抢了这些为富不仁的家伙,梁山也不会怪我们!”
疯狂的呐喊声在夜色中响起,乱兵如同决堤的洪水,冲垮了最后的秩序。他们砸开府门,抢掠粮食、金银,奸淫妇女,焚烧房屋……富户区瞬间沦为地狱。
李纲闻讯,悲愤交加,亲率尚且听从号令的部队前往弹压。“住手!尔等身为官兵,竟行此禽兽之事,与贼何异?!”他试图阻止这场浩劫。
然而,杀红了眼的乱兵早已失去了理智。“李纲!你还要我们饿着肚子为你卖命吗?兄弟们,先杀了这老匹夫!”不知谁喊了一声,乱兵竟调转刀枪,与李纲的部队发生了激烈的火并!
这场火并迅速蔓延,更多的乱兵和趁火打劫的地痞流氓加入其中,演变成一场席卷全城的大混乱、大屠杀!
火焰在东京的夜空下熊熊燃烧,哭喊声、惨叫声、兵刃撞击声、房屋倒塌声混成一片,这座曾经的世界最繁华都市,此刻正在被自己人疯狂地撕碎、吞噬。
梁山军前线斥候,借助望远镜和热气球上的观察,清晰地目睹了城内这人间惨剧。急报如同雪片般飞入中军大帐:“报!城内大乱,乱兵与官军火并,正在屠戮百姓!火光冲天!”
陈霄猛地站起身,一拳砸在案几上,目眦欲裂:“童贯!赵佶!李纲!尔等无能至此,竟使都城百万生民遭此涂炭!此皆尔等之罪!”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眼中燃烧着愤怒与决绝的火焰,厉声下令:“击鼓!聚将!”
低沉而急促的战鼓声如同惊雷,瞬间传遍梁山连营!所有高级将领,无论是否当值,皆以最快速度披甲持刃,冲向中军大帐。
帐内,气氛肃杀到了极点。陈霄立于帅案之后,目光如电,扫过每一位将领充满战意和怒火的面孔。
“诸位兄弟!”陈霄的声音因愤怒而微微颤抖,却带着一种撼人心魄的力量,“你们都看到了!都听到了!东京城内,此刻正在发生什么?是乱兵在屠戮我们的父母兄弟,是赵宋朝廷的无能和腐朽,正在将这座千年古城拖入地狱火海!”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如同龙吟虎啸,穿透帐幕,仿佛在向全军宣告:
“我们起兵,是为吊民伐罪!我们北伐,是为光复河山!我们兵临城下,是为给天下一个朗朗乾坤!如今,汴梁百万军民正在倒悬之中,正在水火之间!我等岂能坐视?岂能为了所谓的战机,而任由同胞惨遭屠戮?”
“不能再等了!”陈霄拔出腰间佩剑,剑尖直指东京方向,发出了石破天惊的总攻宣言:
“传我将令!全军——总攻东京!目标——解放汴梁,诛除国贼,拯救万民!此战,不为权势,不为地盘,只为这天下苍生,讨一个公道!打出我‘新华’的赫赫天威,让这昏聩的朝廷,让这肆虐的乱兵,在我等的铁拳下,灰飞烟灭!”
“解放汴梁!诛除国贼!”
“解放汴梁!诛除国贼!!”
帐内众将,包括沉稳的林冲、暴躁的鲁智深、桀骜的关胜(通过信使),无不热血沸腾,齐声怒吼,声浪几乎要掀翻帐顶!
压抑已久的战意和拯救同胞的使命感,在这一刻被彻底点燃,士气激昂到了顶点!
随着陈霄手中佩剑狠狠挥下,凄厉而宏大的总攻号角声,如同死神的召唤,骤然划破了黎明前最黑暗的夜空!
几乎在号角响起的同一瞬间,布置在开封城东面最前沿的一处炮兵阵地上,雷震亲自督战,一门重型火炮发出了撼天动地的怒吼!
“轰——!”
一枚巨大的实心铁弹,带着灼热的气流和死亡的尖啸,划破长空,狠狠地砸在了开封城东墙的城楼之上!
刹那间,砖石飞溅,木屑横飞,高大的城楼被轰开一个巨大的缺口,烈焰随之升腾而起!
这第一发试射的炮弹,如同宣告末日审判的雷霆,那骤然爆起的火光,不仅照亮了残破的城墙,也穿透了重重宫闱,清晰地映亮了深宫之内,童贯那张因极度惊惧而彻底扭曲、惨白如鬼的脸庞!
他手中的茶杯“啪”地一声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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