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虐的能量风暴渐渐平息,只留下被摧残得面目全非的沙海盆地,以及那座正在自行崩塌、化为普通朽骨与碎石的圣坛废墟。灼热的阳光毫无遮挡地倾泻下来,驱散着空气中残留的邪秽与死寂,却带不走弥漫在幸存者心头的沉重。
王雪半跪在滚烫的沙地上,紧紧抱着昏迷不醒的陈浩。他身体的触感冰凉而脆弱,那些细密的裂痕仿佛并非只存在于体表,更深入了灵魂本源。他周身原本那深不见底的黑暗气息,此刻变得散乱而微弱,如同即将熄灭的余烬。强行以身化刃,承载并最终引爆两股寂灭之力的冲击,几乎将他彻底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陈浩……坚持住……”王雪的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她不断将自身精纯的星辰之力渡入他体内,却发现收效甚微。她的力量属性偏向净化与秩序,而陈浩此刻的伤势根源在于“寂灭”本源的反噬与透支,两种力量在一定程度上甚至相互排斥,常规的疗愈方式难以触及根本。
“王雪道友,” 那位之前接过陈浩的长老蹒跚走近,他脸色灰败,衣襟上沾染着大片血渍,气息同样萎靡,但眼神却相对镇定,“陈浩小友伤势古怪,似是其本源之力反噬所致。寻常灵力灌输,恐难奏效,反而可能加剧冲突。”
王雪何尝不知?她抬头看向这位名为“摇光”的长老,眼中带着一丝急切与恳求:“摇光长老,星陨阁传承久远,可有应对此类道伤之法?”
摇光长老凝视着陈浩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裂痕,眉头紧锁,沉吟片刻道:“他之力,源于寂灭,近乎道蚀。强行修补,如同以凡泥填补天道鸿沟,事倍功半,甚至可能引发更剧烈的崩塌。为今之计,或可尝试……引导与平衡。”
“引导与平衡?”王雪眸光一凝。
“不错。” 另一位稍作调息后走来的“开阳”长老接口道,他声音沙哑,“观其与那寂灭之瞳对抗,其力虽属寂灭,然其心其念,却蕴藏一线不甘沉沦的生机。这股生机,或许便是关键。我星陨阁有一秘法,名为 ‘周天星引溯灵术’ ,并非强行治愈,而是以周天星辰之力为引,共鸣其体内残存的生机灵光,引导其自我修复,并设法稳定那暴走的寂灭本源,使之达成新的平衡。”
此法听起来玄奥,且风险不小,施术者需对星辰之道有极深感悟,且对被施术者的状态要有精准把握。但眼下,这似乎是唯一的希望。
“请长老施术!我愿全力配合!” 王雪毫不犹豫地说道。她对星辰之力的掌控源自星魄佩与自身传承,虽与星陨阁路数不同,但本质同源,或可助其一臂之力。
摇光与开阳长老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事不宜迟,另一位“玉衡”长老也强撑着起身,三人呈三角之势将陈浩与王雪围在中央。
“吾等三人布阵引导周天星力,王雪道友,你身负星魄至宝,且与他气息相连,便由你为核心,以你之力为桥梁,将星力温和渡入,寻找并点燃他那缕生机之火!” 摇光长老快速安排道。
“好!”
没有片刻迟疑,三位长老同时盘膝坐下,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尽管身受重伤,但他们依旧强提最后灵力,引动残存于这片天地间的稀薄星辰之力。渐渐地,白日当空的天穹之上,竟隐约有微弱的星辉穿透炽阳,丝丝缕缕垂落,汇聚于三人组成的简易法阵之中。
王雪则将陈浩小心地平放在沙地上,自己坐在他身侧,一手握住星魄佩,另一只手轻轻覆盖在陈浩的眉心。她闭上双眼,灵台空明,全力运转自身功法,将经由三位长老汇聚、过滤后的周天星力,通过星魄佩的转化,化作一种极为温和、充满滋养意味的星辰清辉,缓缓注入陈浩近乎枯寂的识海与经脉。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王雪必须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量,避免与陈浩体内那失控散逸的寂灭本源产生冲突。她的神识如同最精细的触手,在陈浩那布满裂痕、一片死寂的力量废墟中艰难穿行,寻找着那微弱的、属于陈浩本身的意志灵光。
时间一点点流逝。王雪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脸色愈发苍白。三位长老维持着阵法,身体也在微微颤抖,显然也已到了极限。
就在王雪都感到一丝绝望之际——
忽然,在她神识感知的最深处,在那无边黑暗与寂灭的核心,一点极其微弱的、却异常坚韧的星火,轻轻跳动了一下!
那是……陈浩的意识核心!是他在无数次毁灭与绝望中,始终未曾放弃的自我!是驱动暗刃,却不为毁灭,而为守护的初心!
“找到了!” 王雪心中狂喜,立刻集中所有引导而来的星辰清辉,如同呵护幼苗般,温柔地包裹住那一点星火。
仿佛是干涸大地迎来了甘霖,那点星火在接触到这同源而又充满生机的星辰之力后,猛地明亮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却不再是随时会熄灭的状态。
紧接着,奇异的变化发生了。
陈浩体内那些散乱暴走的寂灭之力,似乎被这重新燃起的意识核心所吸引,又或许是受到了外部温和星辰之力的安抚,不再像之前那样充满攻击性和破坏性,反而开始以一种缓慢而有序的方式,向着那点星火汇聚。
星辰之力并未试图“治愈”或“驱散”寂灭,而是如同粘合剂和缓冲剂,围绕着那点重新燃起的生机,帮助陈浩的意志重新收拢、整合那些破碎而强大的本源力量。
他体表那些细密的裂痕,虽然没有立刻愈合,但其蔓延的趋势终于被止住,甚至在一些细微之处,裂痕的边缘开始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融合了星辰银辉与寂灭黑暗的奇异光泽,仿佛一种新的平衡正在艰难地建立。
陈浩冰冷的身体,也渐渐有了一丝微弱的暖意。虽然依旧昏迷,但他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分,呼吸虽然微弱,却变得悠长而平稳了一些。
有效!
王雪和三位长老都感受到了这积极的变化,精神不由一振,更加专注地维持着术法。
夕阳西下,将金色的余晖洒满沙海。盆地中央,星辉与残阳交织,照耀着那相互扶持、共同对抗道伤的身影。
希望,如同黑夜前的最后一缕光,顽强地闪耀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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