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铮——”
一声清越、孤高，仿佛能斩断万古愁绪的剑鸣，瞬间压过了战场上所有的喧嚣与嘶吼。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也没有浩大的声势。
只有一道雪白到了极致的剑气，轻描淡写地从天而降，在苏长歌身前三寸的地面上，划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那是一道线。 过线者，死。
“此路，不通。”
清冷、淡漠，听不出悲喜，却带着一股令人神魂颤栗的压抑感。
苏长歌不得不停下那沉重如灌铅的脚步。
他费力地抬起早已被鲜血糊住的眼皮，透过模糊的视线，看向前方那唯一的出口。
在那残破的山门之外，在初升朝阳的金色光晕中，站着一个女子。
她身穿一袭胜雪的流云白衣，脸上覆着一层薄如蝉翼的面纱，看不清容貌，只露出一双清冷如寒星的眸子。
在这尸山血海、满地污秽的战场上，她干净得就像是这世间唯一的白莲，不染一丝尘埃。
浩然宗首席圣女。 正道联盟最高指挥官。
然而，苏长歌的目光并没有在她的身上停留太久，而是死死地钉在了她手中握着的那把剑上。
那是一把……很奇怪的剑。
剑身并非浑然一体，而是布满了细密的裂纹，显然曾经断裂过，又被某种极其珍贵的金色灵材一点点修补、重铸。那些金色的裂纹如同伤疤，却让这把剑透出一股更加危险、更加凄厉的锋芒。
那是……
苏长歌的瞳孔猛地收缩成针尖大小，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了一把。
他怎么可能认不出？
那剑柄上被摩挲得发亮的痕迹，那剑穗上挂着的那个丑丑的平安结……分明是他当年在下界，留给那个女人的定情信物！也是他为了斩断情丝，亲手折断的那把剑！
“这把剑……”
苏长歌喉咙干涩，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她……真的飞升了？’
‘而且，她就是正道那个从未露面的首席圣女？’
‘老天爷，你玩我呢？前女友变成正道大boSS来追杀我？’
而对面。
洛倾城的一具道身静静地悬浮在半空，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眼前这个如同从血池里捞出来的男人。
他戴着那张已经碎了一半的青铜面具，露出的半张脸狰狞可怖，满是血污。
但他那双眼睛…… 那双哪怕身陷绝境、哪怕只剩一口气，依然桀骜不驯、透着股“老子不服”的眼睛，让她感到灵魂深处的熟悉与刺痛。
‘是你吗……苏长歌？’
洛倾城的目光缓缓下移，最终落在了苏长歌的背上。
那里，伏着一个身穿红衣的少女。
少女虽然已经昏迷，气息微弱，但她的双手依然死死地抱着苏长歌的脖子，仿佛他是她唯一的浮木。
而苏长歌…… 他为了防止她在大战中滑落，竟然将自己那件象征荣耀的圣子红袍撕成了布条，一圈又一圈，将那个少女和自己死死地绑在了一起。
生死与共。 不离不弃。
咯吱。
洛倾城握着剑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泛白。
一股难以名状的、夹杂着委屈、愤怒、酸涩的火焰，在她的心底轰然炸开，瞬间烧毁了她所有的理智与矜持。
‘好……好得很。’
‘苏长歌，当年你为了所谓的“大道”，为了所谓的“不拖累我”，狠心斩断情丝，把我推开，说你嫌我脏，说你要独自飞升。’
‘这就是你飞升后的生活？’
‘这就是你所谓的“大道”？’
‘背着一个魔教妖女，为了她杀得血流成河？为了她连命都不要了？把你们两个绑在一起？’
洛倾城的眼眶瞬间红了，那是被气的，也是被嫉妒逼疯的。
“苏长歌。”
洛倾城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再清冷，而是冷得像是万年玄冰，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放下那个妖女。”
苏长歌大口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他听到这话，突然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血染红的森白牙齿。
那种熟悉的、带着几分无赖、几分痞气、却又硬气十足的笑容。
“你说放就放？你算老几？”
苏长歌紧了紧背上的布条，感受着墨画眉那微弱的体温，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凶狠：
“她是我徒弟。”
“是我的人。”
轰——！
最后三个字，就像是火星掉进了炸药桶。
洛倾城眼中的杀意瞬间暴涨到了极致，周围的空间因为这股恐怖的情绪波动而开始扭曲、崩塌。
“你的人？”
“好。很好。”
洛倾城怒极反笑，笑声凄厉而冰冷。她缓缓举起手中的那把“重铸之剑”，剑尖直指苏长歌的眉心，剑身周围的空气瞬间凝结成霜。
“既然你这么舍不得她……”
“既然你们这么情深义重……”
“那本座就成全你！！”
洛倾城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丝歇斯底里的疯狂：
“送你们——做一对亡命鸳鸯！！”
轰！！！
半步化神的恐怖威压毫无保留地爆发。
在洛倾城的身后，天地变色，一尊高达百丈、手持断剑、面带血泪、头戴帝冠的女帝虚影缓缓浮现，带着镇压诸天的气势，向着苏长歌碾压而来！
那是她的法相——【断情绝爱·浩然女帝】！
“来啊！！怕你不成？！”
苏长歌也疯了。
他知道解释没用，而且现在也没法解释。
在这个修罗场里，谁怂谁就是死！
他将背上的墨画眉往上用力托了托，左手紧握那把抢来的正道长剑，右手那只狰狞恐怖的魔神巨爪猛地张开。
“想动她？”
“先问问老子手里的剑答不答应！！”
吼——！
苏长歌身后，滔天的魔气汇聚，一尊三头六臂、浑身浴血的【修罗魔神】虚影仰天咆哮，硬生生地顶住了那尊女帝法相的威压！
两股截然不同、却同样恐怖到了极致的气息，在残破的山门前轰然对撞。
这场横跨了两界、纠缠了百年的恩怨情仇，终于在这一刻，以最惨烈、最血腥的方式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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