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在一种略显微妙的气氛中结束。妈妈收拾着碗筷,眼神却不时担忧地瞟向我。爸爸沉默地抽着烟,眉头紧锁。妹妹清雨抱着已经睡着的孩子,轻声哼着歌,但目光也时不时落在我和沈师兄、云煌身上,带着好奇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敬畏。只有外婆,依旧平静地坐在那里,慢悠悠地喝着茶水,仿佛一切波澜都无法惊扰她。
沈师兄和云煌被安排在二楼空闲的房间休息。我则被妈妈拉到了我曾经的卧室。房间依旧保持着十年前的样子,只是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妈妈抚摸着床铺,眼泪又掉了下来:“这屋子,我一直给你留着,总觉得……总觉得你哪天就回来了……”
我心中酸涩,轻轻抱住她:“妈,我这不是回来了吗?”
安抚好母亲,我走出房间,看到外婆正拄着拐杖,站在二楼的走廊尽头,望着窗外漆黑的后山方向。
“外婆,您在看什么?”我走过去轻声问道。
外婆没有回头,苍老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影子长了,风里的味道也变了。”她顿了顿,转过头,那双看透世事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异常明亮,“囡囡,你带回来的那两位朋友,还有你身上的‘东西’,都不简单。后山那白主持今晚怕是睡不安稳了。”
我心里一紧:“外婆,您知道些什么?”
外婆摇了摇头:“我一个快入土的老太婆能知道什么?只是活久了,感觉就准些。”她伸出干枯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发,眼神慈爱中带着深深的忧虑,“不管你经历了什么,变成了什么样,你都是外婆的囡囡。只是……这世道,怕是要不太平了。你自己,要多加小心。”
外婆的话像是一块石头投入我心湖。连她都感觉到了吗?
就在这时,隔壁房间的门轻轻打开,沈师兄走了出来。他依旧穿着那身运动服,但眼神清明,毫无睡意。他手中那个黑色布袋微微动着,里面的暗紫色晶体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散发出比之前更明显一丝的温热。
“有动静。”沈师兄言简意赅,目光锐利地看向后山。
几乎同时,云煌也从房间走出,他侧耳倾听,浅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微微发光:“阴气在汇聚,虽然很微弱,但方向……是后山。”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才刚回来第一天,麻烦就找上门了吗?
我们三人对视一眼,默契地没有惊动已经睡下的家人,悄无声息地下了楼,再次融入夜色之中,朝着后山的方向疾行。
夜晚的山路比白天更加难行,露水打湿了裤脚,四周一片漆黑,只有偶尔从云层缝隙中透出的惨淡月光,勾勒出树木张牙舞爪的影子。越靠近后山那片空地,空气中的阴冷气息就越发明显,甚至隐隐能听到一种低沉的、仿佛无数人窃窃私语般的噪音,扰得人心神不宁。
当我们再次穿过竹林,看到那片空地时,眼前的景象让我们的心都提了起来!
只见白主持那间石屋依旧静静矗立,但屋前空地上那三座坟茔,此刻却隐隐散发着微弱的、如同呼吸般明灭的幽光!尤其是那座“客·喇”的喇嘛坟,幽光最为明显!
而原本盘坐在青石上的白主持,此刻已经站了起来,他面对着那道被藤蔓覆盖的阴阳缝隙,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古朴的念珠,正快速地捻动着,口中念念有词。他周身散发着一层淡淡的、几乎看不见的白光,似乎在抵御着什么。
更让人心悸的是,那道原本被岑老封印、看似平静的阴阳缝隙,此刻边缘处正有丝丝缕缕如同黑色烟雾般的煞气渗透出来,虽然很快就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很可能是残留的封印)压制回去,但渗透的频率和浓度,明显比我们白天来时要高!
“封印……在松动?”云煌低声道,语气凝重。
沈师兄没有说话,但他手中的黑色布袋震动得更加明显了。他缓缓将那块暗紫色晶体取了出来。晶体在夜色中散发着幽幽的紫光,内部的能量似乎被此地的异动引动,缓缓流转起来。
似乎是感应到了晶体的气息,那阴阳缝隙中渗透出的煞气猛地一滞,随后如同受到了刺激般,更加剧烈地翻涌起来!同时,那三座坟茔上的幽光也骤然亮了几分!
白主持猛地回头,看向我们,尤其是看向沈师兄手中的晶体,他的脸色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凝重,甚至带着一丝急切:“快收起来!此物与此地气息相冲,会加剧缝隙的不稳!”
沈师兄眉头一皱,但立刻依言将晶体收回布袋,并以自身元气暂时隔绝了它的气息波动。
果然,晶体气息一消失,缝隙处躁动的煞气和三座坟茔的幽光都渐渐平息了下去,恢复了之前那种缓慢渗透的状态。
白主持松了口气,但脸色依旧难看。他走到我们面前,目光复杂地看着沈师兄:“道友手中之物,煞气与空间之力并存,虽已被炼化,但其本源与此地阴阳缝隙,乃至这三位长眠者留下的残念,都隐隐对立。日后在此地,万不可轻易示出。”
沈师兄点了点头,表示明白。
“白主持,这缝隙……”我担忧地问道。
“封印之力在岁月流逝下,本就在缓慢减弱。”白主持叹了口气,望向那黑暗的缝隙,“加之近来……界域壁垒似乎越发不稳,各地异动频发,此处受到波及,也在情理之中。只是没想到,你们带来的那块‘石头’,竟会如此敏感。”
他顿了顿,看向我:“你今日所述东胜神州之事,老朽细细思之,岑居士将你送往彼界,或许并非随意之举。你那‘钥匙’本源,以及这位沈道友手中的晶体,恐怕都与这天地将生之变局,有着莫大的关联。”
他的目光又扫过云煌:“还有这位小友,身上气息纯正,却隐隐与此地一丝微薄龙脉有所感应……你们三人的到来,或许本身就是一种‘征兆’。”
征兆?什么征兆?是灾厄的征兆,还是……转机的征兆?
夜空下,山风呜咽,带着刺骨的寒意。我们站在寂静而诡异的山坳空地上,望着那不时渗出煞气的缝隙,和散发着幽光的三座孤坟,心中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云。
青云子的警告言犹在耳,家乡的危机已现端倪。寻找岑老迫在眉睫,但前路茫茫,我们又该从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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