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板那五万块现金,厚厚一沓,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曾短暂地驱散了我们心头的阴霾。我们换了更宽敞些的出租屋,甚至敢在楼下茶餐厅点几个炒菜改善伙食,不用再顿顿啃干面包。沈师兄动用修为后的反噬比预想的更严重,调息了整整三天,脸色才稍微恢复了些许红润,但眉宇间那抹因力量被束缚和此界法则排斥带来的郁气,却愈发浓重。
我们都以为,凭借解决何老板这单“凶煞”的漂亮战绩,以及陈老板和何老板可能会带来的口碑效应,“沈大师”的名号应该能稍微打响一些,接下来的生意会源源不断。
然而,现实却给了我们一记闷棍。
整整半个月,除了两个试探性的、报酬仅够饭钱的小咨询外,那个不记名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起过像样的求助电话。我们在网上发布的帖子也如同石沉大海,偶尔有几个回复,也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询问或者明显的骗局。
仿佛何老板那单生意,只是黑暗中的一道短暂闪电,照亮前路一瞬后,便重新陷入了更深的沉寂。
“为何会如此?”云煌放下那个屏幕依旧碎裂的手机,眉头紧锁,浅金色的瞳孔里满是不解,“按此界常理,口碑相传,生意应当渐好才是。”
我叹了口气,心里隐约有些猜测:“可能……有几个原因。第一,何老板那种层次的人,要面子,家里闹邪祟这种事,他未必会到处宣扬,甚至可能刻意隐瞒。第二,我们毕竟没有固定场所,没有‘正规’身份,看起来太像江湖骗子,真正有需求、又有钱的客户,恐怕更倾向于去找那些有门面、有头衔的‘大师’。第三……”
我顿了顿,看了一眼旁边闭目养神、但周身气压低沉的沈师兄,“上次在仓库,沈师兄动静闹得有点大,虽然何老板他们不清楚具体,但难保没有引起其他‘同行’或者某些特殊人物的注意,或许……有人在暗中阻挠,或者观望?”
沈师兄冷哼一声,没有睁眼,但紧握的拳头显示他听进去了。
坐吃山空不是办法。那五万块看着多,但在b港这地方,扣除房租、日常开销,以及我们为应对可能出现的“大单”而购置的一些基础物资(虽然大多没什么用),已经花去了近三分之一。
压力再次袭来。
无奈之下,我们将目光再次投向了那个令人头疼的问题——身份。
没有合法的身份,我们永远是阴沟里的老鼠,见不得光,无法乘坐正规交通工具,无法租赁像样的办公场所,甚至连稍微正规一点的工作都找不到,更别提去内陆寻找卖货郎了。
这一次,我们决定冒险深入一些。通过之前打工认识的一个混迹于三教九流的包工头,我们辗转联系上了一个据说“很有门路”的蛇头,绰号“黑牙”。
见面的地点在一个鱼龙混杂的夜市大排档角落。黑牙是个精瘦黝黑的中年男人,龇着的牙齿果然有些发黑,眼神闪烁,透着精明和狡黠。
听完我们隐晦的诉求(只说要办能用的证,离开b港用),他嘬着牙花子,打量了我们三个一番,尤其是多看了气质不凡的沈师兄几眼,然后伸出五根手指,压低了声音:
“一张,五万。三张,十五万。先付一半定金,半个月后拿货。”
十五万!
这个数字像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我们心头!我们辛苦拼命,差点搭上沈师兄半条命才赚来五万,现在三张薄薄的假证,就要价十五万?这几乎是抢钱!
“能不能……便宜点?”我试图降价。
黑牙嗤笑一声,露出黑黄的牙齿:“细路女(小姑娘),你知唔知而家咩环境?(你知不知现在什么环境?)风声紧啊!要做就要做高质量的,保证芯片能刷,信息联网查不到破绽!呢个价,童叟无欺!做就俾钱,唔做就算!”(这个价,童叟无欺!做就给钱,不做拉倒!)
他态度强硬,没有还价的余地。
十五万……我们哪里去弄剩下的十万?难道再去接一个像何老板那样凶险、而且还不一定有的单子?
脑子疼。是真的疼。一种源于现实沉重压力的、无处发泄的憋闷和焦虑。
我们沉默地离开了喧闹的大排档,夜晚潮湿闷热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压得人喘不过气。霓虹灯依旧闪烁,车流依旧穿梭,但这一切的繁华都与我们无关。我们像是被困在透明琥珀里的虫子,看得见天空,却找不到出路。
回到出租屋,气氛压抑得可怕。
沈师兄猛地一拳砸在墙壁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墙壁上顿时出现了几道细密的裂纹。他胸膛起伏,眼中是压抑不住的怒火和屈辱。想他堂堂金丹真人,在那个世界也是备受敬畏的存在,如今却要为凡俗间的几张身份文牒,受这等市井无赖的勒索掣肘!
云煌坐在窗边,望着楼下渺小的车流,沉默了很久,才轻声道:“或许……我们可以尝试接触一下,这个世界的‘同行’?”
我愣了一下,看向他。
“既然此界亦有鬼祟之事,必然有处理此类事务之人。”云煌分析道,“我们独自摸索,如同无头苍蝇。若能接触到此地真正的‘圈内人’,或许能更快了解规则,找到获取身份的渠道,或者……接到更高报酬的委托。”
接触同行?这无疑是一步险棋。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更何况我们身份特殊,极易暴露。但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坐等生意上门和攒够十五万,都显得遥遥无期。
是继续如同幽魂般在底层挣扎,还是冒险踏入那个可能更加危险、但也可能隐藏着机遇的“里世界”?
这个抉择,沉重地摆在了我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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