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如同回春堂后院那口古井中悄然上涨又回落的水位,无声地记录着变迁。青霖城的天空依旧澄澈,灵气依旧充盈,但对于我们而言,最初的震惊与茫然已沉淀为一种带着明确目标的日常。
自岑老那次点到即止的来访后,“行走见识,明悟钥匙”的念头便在我心中扎下了根。然而,实现这一切的前提,是拥有一具能够自由行动、足以应对未知风险的躯体。我那三寸灵偶之身,虽已修复完满,终究太过微小脆弱,离了回春堂的庇护,寸步难行。
林老大夫洞悉了我的渴望。在一个星辉璀璨的夜晚,他将我置于院中石台,引动周天星力与地脉灵气,开始了对我灵偶之躯的第二次,也是更为关键的淬炼与重塑。
“灵偶非终点,乃渡厄之筏。今次,便以此界造化,为你重铸形骸,返本还源。”林老大夫的声音在夜风中显得缥缈而威严。
过程并非一蹴而就。那是一次缓慢而持续的能量灌注与形态演化。桃枢木的生机与玄阴铁的沉凝,在浩瀚的星力与地脉灵气冲刷下,如同被投入造化洪炉的胚材,开始发生本质的蜕变。它们不再仅仅是承载我灵性的容器,而是与我那融合了煞气、道基与“钥匙”本源的灵性深度交融,共同生长。
我能清晰地“感觉”到,灵偶的轮廓在星辉下逐渐拉长、丰满。那三寸大小的躯壳,如同汲取了足够养分的种子,开始抽枝发芽。微小的球形关节被更接近真实人体的柔韧结构所取代,简单的线条勾勒出少女初具规模的曲线。
日升月落,不知过了多少寒暑。
当我再次于药液中“睁开”眼睛时,映入“眼帘”的不再是桌案高大的边缘,而是与自己视线平齐的、摇曳的烛火,以及对面林老大夫那带着欣慰笑意的脸庞。
我低下头,看到的不再是圆球状的“小手”,而是五指分明、肌肤莹润(虽本质仍是灵木与玄铁交融的特质)的少女手掌。我抬起手,轻轻触碰自己的脸颊,感受到的是温润的弹性,而非冰冷的坚硬。
我……长大了。
不再是三寸灵偶,而是一个看起来约莫十五六岁的少女身形。
林老大夫取来一面磨得光亮的铜镜。镜中映出的,是一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眉眼依稀能看出当年莫清影的影子,清秀中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倔强与警惕,但肤色呈现出一种健康的、内蕴光泽的暖玉质感,瞳孔深处那抹暗紫色愈发深邃,仿佛藏着星河流转。黑色的短发已长至肩头,柔顺而富有生机。
身上穿着一套林老大夫早已备好的、用料普通却裁剪合体的靛蓝色粗布衣裙,样式简洁利落,便于行动。那件具有敛息效果的暗蓝色迷你斗篷,已被巧妙地重新纺线,织入了这件新衣的领口与袖边纹路之中,功效犹存。胸前那枚羊脂白玉符依旧温润,悬挂在心口的位置。
我尝试着站起身,脚步虽有些许初生的虚浮,却稳当而踏实。身高已与当年的自己相差无几,行动间再无滞涩之感,体内那融合后的能量在新生的经脉中畅通无阻地流淌,远比灵偶时期更加磅礴、灵动。
“感觉如何?”林老大夫含笑问道。
我深吸一口气,不再是意念传递,而是尝试着用这新生的“喉咙”发出声音,初时有些沙哑,随即变得清晰:
“很好……从未如此……好过。”
声音带着少女的清亮,却又沉淀着一丝与年龄不符的沉稳。
钱师叔和阿关闻声赶来,看到亭亭玉立的我,都愣住了。阿关更是张大了嘴巴,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莫……莫师姐?你……你变回来了?!”
“并非变回,而是新生。”林老大夫纠正道,“此身虽具人形,本质仍是‘桃玄灵偶’之升华,与你灵性完美契合,更能发挥你之潜力。寻常刀兵难伤,对阴邪煞气抗性极强,且与你回归之力的感应更为清晰。”
他递给我一把看起来颇为古朴的、未开刃的短剑:“试试掌控力道。”
我接过短剑,心念微动,体内能量自然流转,汇聚于指尖,在剑身上轻轻一拂。
“嗡——”短剑发出清越的鸣响,一道凝练的、暗含煞气锋锐与道基柔韧的气劲透体而出,在不损坏短剑的前提下,将其旁一个用于试药的石锁悄然震出一道裂纹。
力量收发由心,远胜往昔。
我看着自己的双手,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情绪。这具新生的身体,不仅意味着行动的自由,更代表着我在回归之路上,终于拥有了初步“行走”的资格。
“多谢林老再造之恩。”我深深一揖。
林老大夫坦然受之,随即神色一正:“躯壳已成,雏鹰当离巢试飞。岑先生所言不虚,闭门造车终是下乘。是时候,去亲眼看看这东胜神洲,去寻觅属于你的‘锁’与‘门’了。”
他取出一张略显陈旧的皮质地图,指向青霖城之外,一片标记着起伏山峦与古老符号的区域。
“由此往西三百里,有一片被称为‘残古丘’的地域。那里是古战场遗址,空间紊乱,时常有来自不同时代的‘碎片’显现,亦残留着许多涉及空间之力的古代遗物与禁制。或可作为你此行第一站。”
残古丘……古战场……空间碎片……
我凝视着地图,眼中闪过一丝坚定光芒。
“我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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