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的渴望压榨出身体里最后一丝潜力。钱道友和阿关一左一右,几乎是拖着完全脱力的我,踉跄着扑向那个隐藏在角落碎石骸骨下的狭窄盗洞。身后,靖江王尸煞那混合着暴怒与某种古老咒骂意味的咆哮,如同实质的冲击波,震得整个地宫穹顶都在簌簌掉落石粉。那暗金色的虎煞虚影正在急剧黯淡,显然,我强行催动的令牌力量,无法持久对抗这积郁了数百年的凶煞之王。
“快!钻进去!”钱道友嘶哑着吼道,一把将我推向洞口。
洞口狭窄,仅容一人匍匐。我几乎是被塞进去的,身体擦过粗糙冰冷的岩石,传来火辣辣的疼痛。钱道友紧随其后,阿关则慌乱地最后一个钻入,还不忘胡乱地将一些碎石往身后扒拉,试图遮掩洞口。
就在阿关的半只脚刚缩进盗洞的刹那——
“轰隆!!!”
一声远比之前更加恐怖的巨响从地宫中心传来!伴随着的是铁链彻底崩断的刺耳金属撕裂声!显然,那靖江王尸煞终于彻底挣脱了所有束缚!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极致毁灭意志的煞气风暴,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地宫!我们所在的盗洞剧烈震动,大量的碎石和尘土从头顶落下,仿佛随时都会坍塌!
“快爬!别回头!”钱道友在我身后厉声催促,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惶。
我咬紧牙关,用还能动弹的手臂,配合着膝盖,在狭窄、陡峭且布满碎石的盗洞里拼命向上攀爬。黑暗中,只能依靠触觉和钱道友时不时的推搡来辨别方向。每一次摩擦都带来钻心的疼痛,体内那混乱力量的冲突和令牌的反噬更是让我几欲昏厥,只能凭借一股不肯放弃的意念死死支撑。
阿关跟在最后,吓得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发出压抑的、如同小动物般的呜咽,手脚并用地跟着我们。
不知爬了多久,仿佛经历了一个世纪,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微弱的光亮!还有……新鲜的、带着泥土味的空气!
“看到出口了!”钱道友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
我们拼尽最后力气,朝着那点光亮加速爬去。终于,我第一个从一处隐蔽在山坡灌木丛后的洞口钻了出来,重重地摔在满是落叶的地面上,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新鲜空气,刺眼的阳光让我瞬间流下眼泪。
紧接着是钱道友,他出来后立刻转身,将几乎虚脱的阿关也从洞里拖了出来。
我们三人瘫倒在草地上,如同离水的鱼,大口喘息着,浑身沾满了泥土、汗水和血污,狼狈不堪。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陈师叔牺牲带来的巨大悲痛,交织在一起,让气氛沉重得几乎凝固。
过了好一会儿,钱道友才挣扎着坐起身,警惕地回望那个黑漆漆的盗洞,又仔细感知了周围的动静,确认那靖江王尸煞没有追出来,才长长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暂时……安全了。”他声音沙哑。
我躺在地上,感觉全身的骨头都像散了架,尤其是握着镇煞伏魔令的右手,此刻传来一阵阵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刺痛。我艰难地抬起手,看向那块救了我们一命的令牌。
暗金色的令牌表面,那咆哮的虎头图案似乎黯淡了一些,但那股沉重冰冷的煞气依旧萦绕不散。而我的掌心,与令牌接触的皮肤,竟然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青黑色,并且隐隐有向手腕蔓延的趋势!一丝丝冰冷的煞气,正如同附骨之疽,持续不断地试图钻入我的经脉。
“这令牌……反噬很强。”钱道友看到我手心的异状,面色凝重,“你体质特殊,暂时扛住了,但长久下去,恐怕……”
我点了点头,尝试调动体内那微弱的道力去驱散掌心的冰冷煞气,效果甚微。这块令牌就像一把双刃剑,既能克制邪祟,也在不断伤害着持有者。
“师叔他……”阿关这时才仿佛从巨大的惊吓中回过神,声音带着哭腔,看向我和钱道友。
我和钱道友都沉默了。地宫之中那决绝的金色光剑,与尸煞同归于尽的壮烈,仿佛还在眼前。陈师叔,为了给我们争取那一线生机,形神俱灭,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了。
悲恸如同巨石压在心头。
“这笔账,迟早要算。”钱道友咬着牙,眼中闪过仇恨的光芒,但随即又被深深的无力感取代。面对那种层次的存在,我们实在太渺小了。
休息了片刻,恢复了一些体力,我们辨认了一下方向,开始艰难地下山。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谁也不知道那靖江王尸煞会不会有其他手段,或者它的影响力是否会波及到地面。
一路上,我们都沉默着。悲伤、疲惫、以及对未来的茫然,笼罩着我们。
走到半山腰时,一直沉默寡言,脸色有些发白的阿关,突然怯生生地开口:“钱师傅……莫师姐……我……我脖子后面,有点痒,还有点凉飕飕的……”
我和钱道友都是一愣,停下脚步。
“怎么了?是不是在洞里刮伤了?”钱道友问道。
阿关转过身,背对着我们,撩起了后颈的头发。
当看清他后颈的状况时,我和钱道友的瞳孔同时猛地一缩!
只见阿关那原本光滑的皮肤上,不知何时,竟然浮现出了一个清晰的、颜色暗沉如同淤青的手印!
那手印干枯纤细,指甲部位尖锐修长,赫然与地宫中那靖江王尸煞扒住棺盖的鬼手,一模一样!
一股寒意瞬间从我的脚底直冲天灵盖!
这……这是什么时候留下的?!是在地宫里,那尸煞抓向我时,阿关为了救我而被波及?还是在他最后钻进盗洞的瞬间……
这绝非普通的伤痕!这是尸煞印记!是那靖江王尸煞留下的标记!
它没有立刻杀死我们,但它……盯上阿关了!或者说,通过阿关,它依然能隐约感知到我们的存在和方位!
阿关看着我们骤变的脸色,也意识到了不对,声音带着哭腔:“钱师傅……这……这是什么?我是不是要死了?”
钱道友脸色难看至极,他上前仔细查看那个手印,又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一下,阿关立刻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别碰!”钱道友低喝道,他收回手,指尖竟然沾染了一丝淡淡的、带着腐臭味的黑气!
“是尸煞标记……”钱道友的声音沉重得如同铅块,“这东西会不断侵蚀他的生机,而且……就像个灯塔,只要那尸煞愿意,它随时可能凭借这个标记找上门来,或者……驱使其他邪祟来找我们!”
刚刚逃出生天的庆幸,瞬间被这新的、更诡异的危机彻底击碎。
我们不仅没能彻底摆脱那靖江王尸煞,反而被它打上了一个恶毒的标记!前路,依旧是一片看不到光明的黑暗。
我握紧了手中那块冰冷刺骨的镇煞伏魔令,感受着它传来的煞气与掌心蔓延的青黑色痛苦地看着惊恐万状的阿关,以及脸色铁青的钱道友。
拿到了救白主持的希望之物,付出的代价却如此惨重。陈师叔陨落,我被令牌反噬,阿关更是被种下了致命的尸煞标记。
未来的路,该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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