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纳斯市郊外一处僻静、可遥望雪山的缓坡上,张道长简单布置了一个法坛。没有繁文缛节,只有一颗虔诚与决绝的心。我对着东方(张道长师门祖庭的方向)三跪九叩,奉上清茶(以水代茶),在张道长代师宣读的门规戒律声中,正式拜入了龙门派清净门下。
仪式简单却庄重。当我最后一个头磕下去时,冥冥中仿佛有一丝清灵之气汇入头顶,与体内那股由喇嘛骨灰化开的暖流交融在一起,运转得更加圆融顺畅。我正式成为了一名道门弟子,虽然修为浅薄,前路凶险,但总算不再是孤身一人。
休整两日后,我和伤势未痊愈的张道长,踏上了前往屠佤哈的最后一程。据打听,屠佤哈并非一个容易抵达的地方,它是一片区域的总称,我们需要先乘坐长途汽车到一个叫做“尕措”的乡,再从那里寻找向导或徒步进入。
我们登上了那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长途汽车。车上混杂着酥油茶、尘土和汗液的味道,乘客大多是本地藏民,面容黝黑,眼神淳朴而带着高原特有的沧桑。我和张道长坐在车厢中后部,他闭目养神,调理内息,我则看着窗外不断掠过的、越来越壮丽也越来越荒凉的景色,心中忐忑与期待交织。
汽车在蜿蜒的盘山公路上颠簸前行,海拔逐渐升高,空气也稀薄寒冷起来。天空依旧湛蓝,但不知何时,天边汇聚起一团团铅灰色的浓云,带着一种不祥的压抑感。
起初,只是觉得格外寒冷,仿佛空调开到了最大。但很快,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那股熟悉的、附骨之疽般的阴冷感,再次悄无声息地蔓延开来,比在火车上更加隐蔽,却更加深入骨髓。
“张道长……”我低声呼唤,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张道长猛地睁开眼,眼中精光一闪,显然他也感觉到了。他面色凝重地扫视着车厢。车厢内的光线不知何时暗淡了许多,窗外原本壮丽的景色变得模糊不清,仿佛蒙上了一层灰翳。乘客们似乎也受到了影响,大多昏昏欲睡,连交谈声都低不可闻,整个车厢陷入一种死寂般的沉闷。
“它还是跟来了……”张道长声音低沉,“而且……更近了。”
他的话音刚落——
“吱嘎——!”
一声尖锐刺耳、完全不似金属摩擦的刹车声猛地响起!汽车剧烈地向前一冲,所有人都被惯性甩得东倒西歪!
司机惊恐地大喊着什么(藏语),拼命打着方向盘,但汽车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按住,轮胎在路面上空转,发出焦糊味,车身却纹丝不动!
与此同时,车厢内的温度骤降至冰点!车窗玻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出厚厚的、带着诡异黑色纹路的冰霜,瞬间隔绝了内外!光线彻底暗淡,只有仪表盘微弱的光芒,映照出一张张惊恐失措的脸。
“啊!!”
“怎么回事?!”
乘客们惊慌地叫喊起来,但他们的声音仿佛被什么东西吞噬了,变得微弱而遥远。
浓郁的、带着腥甜腐臭气息的黑雾,从车厢的缝隙、从通风口、甚至从一些乘客的口鼻中丝丝缕缕地渗出,迅速弥漫开来!黑雾中,传来无数细碎而怨毒的呓语,仿佛有成千上万的冤魂在同时低诉!
“保护好自己!”张道长强撑着站起,虽然脸色因伤势和这突如其来的猛烈阴气而更加苍白,但他眼神锐利,手掐法诀,试图稳住局面。
然而,这一次的凶魂,显然动了真怒,或者说,它感觉到了我们离它的“目标”越来越近,变得无比焦躁和疯狂!
“砰!砰!砰!”
车厢两侧的车窗同时发出爆响!不是玻璃破碎,而是那厚厚的冰霜被巨大的力量从外部撞击!一个个清晰的手印、爪印凸现出来,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正在疯狂地拍打、抓挠着车厢,想要进来!
头顶的车灯噼啪作响,猛地炸裂!玻璃碎片如雨落下!
整个车厢仿佛变成了一个正在被疯狂挤压的金属罐头,扭曲变形,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声!
那穿着破碎古老寿衣的凶魂主魂,这一次没有完全显现,但其庞大的、充满恶意的意志如同实质般笼罩了整个车厢,冰冷、粘稠,带着摧毁一切的暴戾!它似乎想将整辆汽车连同里面所有的人,都拖入某个永恒的深渊!
我体内的那股暖流自动加速运转,抵抗着外界的极致阴寒,但面对这如同天灾般的恐怖力量,依旧显得渺小。我紧紧握着拳头,后颈的缚灵印隐隐发烫,掌心的锁孔纹路似乎也要浮现出来。
张道长咬破指尖,迅速在虚空画符,金光闪烁,却如同投入大海的石子,仅仅让周围的黑雾翻涌了一下,便被更浓的黑暗吞没。他闷哼一声,显然牵动了旧伤。
绝望,如同冰冷的藤蔓,再次缠绕住每个人的心脏。一些藏民乘客开始惊恐地念诵经文,手持转经轮疯狂转动,但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收效甚微。
就在车厢即将被彻底撕裂,所有人都要被那无边黑暗吞噬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纯净、浩大、仿佛自九天之上垂落的白色光柱,毫无征兆地穿透了浓密的铅云和扭曲的黑暗,如同利剑般,直直地照射在我们这辆被围困的汽车之上!
光柱笼罩汽车的瞬间,那令人窒息的黑雾如同遇到克星,发出“嗤嗤”的灼烧声,迅速消散!车外那疯狂的拍打抓挠声戛然而止!笼罩一切的凶魂意志发出一声充满惊惧和不甘的尖啸,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
扭曲的车厢恢复了原状,车窗上的冰霜瞬间融化,温暖的阳光重新洒了进来。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仿佛刚才那恐怖的一幕只是所有人的集体幻觉。
乘客们惊魂未定,茫然地看着彼此,看着窗外恢复正常的景色。
我和张道长却同时看向光柱落下的方向。
只见公路前方的山坡上,不知何时,站立着一位身着朴素白色藏袍的老者。他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温润而深邃,仿佛蕴含着星空与智慧。他手中并无它物,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如同雪山般巍峨、圣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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