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阳望着姑娘递来的那方绣帕,指尖绣着的粉桃针脚细密,线色柔润,边角还滚着一圈浅银流苏,一看便是姑娘家精心绣制的私物,心底暗自失笑:
“我一个常年摸刀弄枪的大男人,随身揣块姑娘家的手绢算什么事,传出去倒显得怪异。”
面上却依旧挂着温和从容的笑意,目光诚恳地看着面前羞赧的女子,语气轻柔却坚定:
“多谢姑娘美意,这份心意我心领了,只是手绢太过精致,我粗人一个,实在不配持有,还是姑娘自己留着更妥帖。”
“今日不过举手之劳,不必挂怀,有缘自会再见。”
说罢,他微微颔首,抬手效仿那些世家公子的模样,身姿挺拔地作了一揖,动作舒展利落,虽身着湿透的粗布袍,却难掩一身磊落气度。
礼毕后,他侧头朝千户与随从们递了个示意的眼神,几人默契颔首,转身便朝着街巷深处走去,脚步沉稳,未曾再回头多看一眼。
身后,蓝裙女子握着绣帕僵在原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脸颊依旧泛着红,眼底掠过一丝失落,却也知晓对方心意已决,只能轻轻攥紧帕子,望着那几道身影渐渐融入人流。
此刻几人浑身衣袍都已湿透,玄色布料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内里暗藏的短刃轮廓,发梢还在不断往下滴水,顺着下颌线滑落,在青石板路上晕开一小片水渍。走在喧闹的街巷中,难免引得过往行人频频侧目,有好奇打量的,有低声议论的,目光落在身上,总带着几分探究,让几人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
洛阳感受着湿衣裹身的凉意,风一吹,寒气顺着毛孔往里钻,不由得打了个轻颤,暗自思忖:“浑身湿透的模样太过扎眼,既容易引人怀疑,久了也难免染上风寒,耽误后续事,还是先找家客栈换身干爽衣裳才好。”
一行人沉默着走了半晌,街巷的喧闹渐渐淡了些,身旁千户始终垂着眼,眉头微不可察地蹙着,脚步比平日里慢了半拍,周身氛围透着几分欲言又止的沉郁。
洛阳瞧着他这副模样,忽然忍不住开口,语气带着几分打趣的笑意:
“一路上都闷不吭声的,我怎么瞧着你像是有话想问,憋了半天了?”
他顿了顿,故意拖长了语调,眼底闪过一丝狡黠:
“难不成,是在琢磨方才那姑娘的事,觉得她对我有意,想以身相许,疑惑我为何拒绝?”
千户闻言猛地一怔,脚步下意识地顿住,抬眼看向洛阳,眼神里满是诧异,脱口问道:“你竟知道我在想这个?”
洛阳爽朗地笑了起来,笑声清亮,驱散了几分湿衣带来的寒意:
“哈哈哈,我又不是傻子,心思那么好猜,怎么会看不出来?”他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了然:
“方才那姑娘的心意表现得那般明显,眼神怯怯的,递绣帕时指尖都在抖,话里话外满是感激与倾慕,明眼人都能瞧出来,我怎会不知?”
千户眼底的诧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几分困惑,他盯着洛阳看了片刻,轻声问道:
“那你为何要拒绝?她模样清秀,心性也纯善,对你又一片真心,能得姑娘青睐已是难得。”
洛阳闻言收敛了笑意,眼底多了几分温和的考量,缓缓道:
“瞧你这话说的,我岂能不知她的心意?”
“只是我如今身负要事,前路凶险难测,自身安危尚且难保,怎敢耽误人家姑娘?”
“再者,当众明明白白地拒绝,那般直白生硬,姑娘脸皮薄,定会难堪不已,心里也会难过,倒不如委婉些拒了,既断了念想,也留几分体面。”
千户静静听着,沉默半晌,眼底的困惑渐渐散去,轻轻点了点头,似是明白了他的考量。
又往前走了一段路,他忽然抬手指着前方不远处,沉声道:
“你看前面那家‘悦来客栈’,便是我们提前布下的情报据点之一,门面看着整洁大气,来往客人也杂,不易引人注意,我们先去那里落脚换衣吧。”
洛阳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前方街角处立着一家三层阁楼的客栈,木质牌匾上刻着“悦来客栈”四个烫金大字,虽不算奢华,却打理得干净规整,门口挂着两串红灯笼,几名伙计正忙着招呼往来客人,看着确实低调不惹眼。
两人对视一眼,领着随从快步走了过去,刚到门口,便有伙计热情地迎了上来。
千户上前一步,刻意压着嗓音,装作寻常客商的模样,对着掌柜拱手道:
“掌柜的,劳烦开三间上房,我们赶路累了,想歇歇脚换身衣裳。”
掌柜抬眼打量了他们几眼,目光在几人湿透的衣袍上扫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光,随即笑着点头应道:
“客官里边请,上房早已备好,伙计,快领着客官去楼上房间。”
说罢,悄悄朝千户递了个隐晦的暗号,千户不动声色地颔首回应,跟着伙计往楼上走去。
到了房间门口,几人各自领了房卡,默契地分散开来,千户低声叮嘱道:
“换好衣裳后,我去确认下据点近况,稍后再来找指挥使大人你。”
洛阳点头应下,推门走进自己的房间,反手将房门闩好,又走到窗边打量了片刻,确认窗外无人窥探,才松了口气,转身走到房间中央。
此时已临近傍晚,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房间,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房间内陈设简单却齐全,一张木床,一张方桌,两把椅子,墙角还放着一个铜盆,透着几分朴素的整洁。
洛阳褪去身上湿透的衣袍,随手扔在椅子上,布料滴落的水珠在地面晕开一片湿痕,浑身卸下束缚,只觉得一阵轻松,却也能清晰感受到肌肤上残留的凉意。
他走到行囊旁,打开袋子,从里面翻出一套干净的白色中衣,指尖触到干爽的布料,心头多了几分暖意。
他抬手将中衣穿上,指尖熟练地系着衣带,刚将衣带系紧,整理好衣襟,窗外忽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叩叩”声,声音极轻,若不仔细听,几乎会被窗外的风声掩盖。
洛阳动作一顿,眼神瞬间变得警惕起来,缓缓直起身,脚步放轻,悄无声息地朝着窗边走去,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腰间暗藏的短刃,目光紧盯着紧闭的窗户。
他屏住呼吸,缓缓抬手推开窗户,晚风带着傍晚的凉意扑面而来,刚将窗户推开一条缝隙,一道黑影忽然从窗外飞射而来,速度快如闪电,“笃”的一声精准地插在了桌上的木案上,竟是一枚裹着密信的竹制暗标,尾端还系着一根细小的黑线。
洛阳眼底闪过一丝了然,快步走到桌前,伸手拔下暗标,刚将上面裹着的密信解下来,眼角余光便瞥见远处巷口的老槐树上,一道黑影一闪而过,身形矫健利落,转瞬便融入了渐浓的夜色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捏着那封折叠得极为小巧的密信,指尖轻轻展开,信纸材质粗糙,上面用炭笔写着几行潦草却清晰的字迹,不过寥寥数语,却字字凝重。
洛阳快速扫了两眼,原本平静的眼底渐渐沉了下来,眉头轻轻蹙起,指尖不自觉地攥紧了信纸。脑海中飞速思索着信中内容,神色没有任何变化。
半晌后,将信纸凑到烛火旁,看着纸张渐渐被火焰吞噬,化为灰烬,又抬手将灰烬拢在一起,倒在窗外的泥土中,彻底销毁痕迹。
做完这一切,他才转身拿起行囊里的外衣,快速穿好,又将腰间的短刀紧紧系好,检查了一遍身上的装备,确认无误后,抬手闩好房门,脚步轻捷地朝着客栈外走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傍晚的暮色里,只留下房间内烛火摇曳,映着空荡的桌椅,透着几分静谧与肃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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