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都出发到现在,已经整整五天了。
由七百辆马车组成的庞大队列,就像一道移动的黑色洪流,沿着公国的主干道,不疾不徐地向西南方向行进着。
整个车队的速度不算快,但也绝对谈不上拖沓,因为整支队伍没有一个徒步跟随的人员。
整个队伍的核心成员,包括那五百名奴隶在内,还有几支佣兵团以及西里尔斯的直属部下,加起来总共也不到七百人,平均每辆马车除了车夫以外还搭载着一个人,有一些车辆甚至只有车夫,显得颇为奢侈。
如此庞大的队伍,自然无法低调,一路走来,每到达一处领地,每经过一个小镇,都会引起轰动和围观。
“哇!快看!这么多的马车!这是哪家的大商队呀!”路边田埂上的农夫拄着锄头,看着一望无际的马车洪流,眼睛都瞪圆了。
“什么商队?这明明就是军队调动!你看那些马车盖得严严实实的,底下肯定是各种军械!”另一个人信誓旦旦地反驳道。
“乱扯!军队调动你看上面还有佣兵呢!其中几个我还见过,绝对是给商队护航的!”
“看那旗子,好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有些见识稍广的行商注意到了队伍上空飘扬的旗帜。
那是西里尔斯的家族徽章,在他成为男爵时,于王都纹章院注册的影棘纹章。
一面经典的红色盾形底衬,一柄笔直的银白色长剑斜置其上,剑身被一圈带着尖刺的黑色荆棘紧紧缠绕。
当年西里尔斯从北地开拓归来获封男爵时,各领地还曾张贴过这纹章的样式公告。
夜晚,队伍会在预先选定的开阔地扎营休整。
每当这个时候,总会有一些当地领主的使者,甚至是领主本人亲自前来拜访。
当得知这是新晋的影棘子爵,西里尔斯前往封地的队伍后,这些贵族大多表现出了极大的热情,极力邀请西里尔斯和艾莉娅前往他们的庄园设宴款待,美其名曰以尽地主之谊。
宴会上,他们往往会在不经意间提起:“子爵大人您这次去封地,就带了这么点人?如今兽人冬袭在即,阁下领地又遭大难,霜喉堡那边防守吃紧,不知道您打算如何应对啊?能守得住吗?”
西里尔斯总是淡然回应:“驻守霜喉堡的人手,前几天已从王都先行出发。这些,都是用于领地重建的劳力和物资。”
“哦——原来如此!”提问者往往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难怪这些天总能看见奴隶商队往西南方向去,我还觉着有些奇怪呢。原来是子爵阁下的大手笔!”
然后,在推杯换盏之间,试探也随之而来:“西里尔斯子爵真是年轻有为啊!不知道北地开拓如今情形如何?会不会有什么新的机遇呢?关于北地开拓,有没有什么诀窍啊?”
“王都近来风向如何?公爵大人的身体……还好吗?”
“听说您接管了原莫顿子爵领,那里的情况……如今颇为复杂。子爵阁下,有没有什么好的计策可以振兴子爵领啊?”
“听说您曾经前往过南部边境,为公爵大人取得了月光泉的泉水,不知……”
面对这些堪称人精的贵族们或明或暗的提问,西里尔斯只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
他知道言多必失,所以对于精灵王国的事情,他一个字都不提。
对于其他信息,也谨慎地把握着尺度,仅仅透露一些无关紧要的情报或早已公开的信息,既要显得坦诚,又不能泄露真正的机密。
一番看似宾主尽欢的交谈,背后却是心智与耐力的较量。
对于习惯了和佣兵、士兵直来直往的西里尔斯而言,应对这些绵里藏针的社交,比面对一头凶猛的魔兽还要耗费心力。
虽然西里尔斯内心十分抗拒这种虚与委蛇的场合,但伸手不打笑脸人的道理他也懂。
这些当地贵族好歹是带着善意和礼节前来拜访,自己初来乍到,总不能拂了对方的面子,为领地未来平白树敌。
也正因这些不可避免的交际,车队行进的速度还是和埃尔文、卡尔文等智囊预估的慢了一些。
按照这个速度,等西里尔斯抵达自己的子爵领后,再转道去霜喉堡,时间上肯定来不及。
幸好之前雷蒙德已带了五百名奴隶直奔前线,另外三名治安官兰斯洛特、凯里和维克多则被派去与奴隶商会接洽。
他们会负责后续一千七百名奴隶的接收,并让奴隶商会直接将这批奴隶押送到霜喉堡。
为了确保补给,西里尔斯还特意购买了三个储物袋交给他们,里面装满了应急的白色装备、药材和其他补给,应该能支撑到西里尔斯主力部队以及后续补给的到达。
庞大的车队在晨雾中缓缓启程,车轮的辘辘声与马蹄的嗒嗒声交织成一首单调的行进曲。
但这支队伍的内部,却远非表面看起来那样平静。
时间紧迫,所有管理工作必须在抵达领地前就铺开,马车,便成了移动的指挥所和会议室。
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驱散寒意,政务总管埃尔文通常会邀请几位镇长,聚集在西里尔斯所在的那辆较为宽敞的马车里。
羊皮纸铺在临时充当桌面的木板上,上面是《影棘领基本法令》的草案,讨论往往围绕着最紧迫的问题展开。
“子爵大人,关于风语镇重建后的赋税减免年限,我认为至少需要三年,才能吸引流民回归。”灰石镇镇长马库斯指着条款说道。
“三年太长!”黑齿镇镇长哈罗德立刻反驳,他更关心矿业的恢复,“领地的财政需要尽快恢复,所有资源都应优先保障霜喉堡防务和能快速产出的产业!风语镇重建可以缓一缓!”
“缓?”埃尔文沉稳地介入调停,指尖轻点草案,“哈罗德镇长,风语镇曾是四镇中人口最多的,放弃它等于自断一臂。马库斯,三年免税也确需斟酌。或许可以定为第一年全免,后两年减半,并与开垦荒地、修复房屋的进度挂钩?这样既示以恩惠,也激励生产。”
西里尔斯通常只是静静听着,只在关键处插言:“就按埃尔文说的思路办。法令要给人希望,也要讲求实际。”
当埃尔文等人为宏观框架争论时,在另一辆马车上,建筑主管们则围着风语镇的简易地图,进行着更具体的讨论,炭笔在图纸上划动,争论同样激烈。
“必须拓宽主干道!否则大型建材根本无法运进去!”黑齿镇主管华纳强调道。
“拓宽?那沿途要拆掉多少建筑?我们哪来那么多人力!”枯木镇主管马基立刻反对。
“那就先保证一条核心通道畅通!巴克主管已经去清理了,我们必须规划好第一批建材该堆在哪里,第一批临时住房该建在何处!难道让后续到达的奴隶露宿荒野吗?”
他们的讨论,直接关系到抵达后能否立刻开工,而他们的规划,又必须基于埃尔文那边正在制定的免税和激励政策,奴隶大部分都去霜喉堡了,参与建设的只有极少的一部分,没有人手,再好的规划也是空谈。
与此同时,后勤主管的马车几乎成了流动的账房,算盘的噼啪声、心算的低语几乎从未停歇。
他们需要根据车队每日的消耗,精确调整补给分配方案,更要为抵达领地后的大规模支出做预算。
他们的数据,是所有人决策的基础。
建筑规划需要多少人力?人力需要多少口粮?
这些数字构成的现实,时刻制约着前面那些看似美好的蓝图。
而在其他马车里,市场与税务官员们的讨论也一样很实际。
“恢复市场秩序是第一要务,必须严厉打击趁乱抬价的奸商!”
“光打击不够,领主必须牵头组织物资,平抑物价,尤其是粮食和盐。”
“这需要钱,很多钱。卡尔文大人,我们预计多久才能有稳定的税收?”
“这取决于埃尔文大人的法令能多快安抚流民,取决于哈罗德镇长的矿洞能多快产出,也取决于菲奥娜女士的仓库里还有多少余钱可以投入……”
他们的工作环环相扣,任何一环的滞后都会影响整体。
时常会有负责不同事务的官员,在车队休息时跳下马车,快步走向同僚的车厢,就一个具体问题进行紧急磋商。
“埃尔文大人,关于工匠的雇佣薪酬,法令草案里必须明确,我们这边等着定价!”
“奥利维尔女士(枯木镇林业专员),建筑规划需要一批木材,您的开采计划里列进去了吗?优先级如何?”
整个车队,就像一台在移动中开始预热、磨合的精密机器,每一个部件都在为抵达目的地后的全速运转做准备。
在这样紧张而充实的行进节奏中,日常的后勤保障也同样需要井井有条。
食物的标准是统一的,一日三餐。
奴隶们每餐只能分到一碗热汤和一块黑面包。
管理层和佣兵们的伙食相对好些,有热菜供应,还偶尔有点水果,但为了赶路,也显得颇为简陋,往往都是炖煮的大锅菜配上干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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