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息沙盘上，“银河高速公路”的蓝色光带，已经从最初的几个节点，蔓延到了大半个猎户座旋臂。
每一秒，都有天文数字般的信用点被投入这个无底洞，化作一艘艘满载着建材与设备的工程船，奔赴遥远的星系。
“首席，他们又出手了。”
娜塔莉亚的声音在安静的大厅里响起，她指着侧面一块巨大的交易屏幕。
屏幕上，“未来”债券的价格曲线，划出了一道几乎垂直的陡峭弧线，红得刺眼。
“刚刚的五分钟里，那个‘匿名财团’又吃进了百分之二的份额。”
“现在的市场价，已经比我们的发行价高出了整整三倍。”
马库斯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那串疯狂跳动的数字，腮帮子都在抽动。
“这帮孙子是真的疯了。”
“拿钱不当钱啊。”
“老大，咱们真就这么看着他们买？我怕我心脏受不了。”
李辰靠在指挥官的王座上，手里把玩着一枚金币，那是老鼠送给他的“幸运币”。
他甚至没去看那块屏幕。
“慌什么。”
“这是好事。”
“有人免费给我们打工，还倒贴钱，你应该高兴才对。”
“老鼠。”李辰朝着角落喊了一声。
那个瘦小的身影从一堆数据板后面探出头，鼻梁上的圆眼镜反射着诡异的金色光芒。
“首席，您叫我？”
“他们的钱，还剩多少？”
老鼠推了推眼镜，嘴角咧开一个让马库斯后背发凉的弧度。
“不多了。”
“根据我的模型测算，他们的现金流已经快要绷断了。”
“现在纯粹是在靠着几个旧贵族家族的固定资产抵押在硬撑。”
“他们以为我们不知道，但这每一笔抵押贷款的流向，在我的世界里，都清晰得像黑夜里的灯塔。”
觉醒了【黄金律令】的老鼠，现在已经不是一个单纯的情报贩子或会计。
他成了金融规则本身。
“很好。”李辰将金币弹起，又稳稳接住。
“那就再帮他们一把。”
“联系我们的‘朋友’，把之前低价收购的那些散户债券，分批挂出去，价格比市场价再高百分之十。”
马库斯听得一愣一愣的。
“老大，您这是干嘛？”
“这不等于资敌吗？”
“我们自己高价卖出去，再让他们买回去？”
李辰终于转过头，瞥了他一眼。
“马库斯，战争不止有炮弹。”
“我要的不是让他们买不起。”
“我要的，是让他们为了买到这最后一点份额，把裤衩都当掉。”
“我要让他们把所有的希望，所有的身家，都压在这一个篮子里。”
“只有这样，当篮子破掉的时候，他们才会摔得足够惨。”
李辰站起身，走到全息沙盘前。
他的手指划过那些已经初步建成的星门基站。
“蕾妮娅，过来。”
正在另一个角落里和一堆图纸较劲的蕾妮娅，立刻小跑了过来。
“首席，有什么吩咐？”
“那个‘小东西’，概念做得怎么样了？”
蕾妮娅瞬间就明白了李辰指的是什么。
她调出一张新的设计图，那是一个只有普通货运集装箱大小的简易空间折叠装置。
“理论上可行。”
“利用‘神陨之地’解析出的部分空间算法，我们可以在不依赖大型星门的情况下，实现短距离的点对点跃迁。”
蕾妮娅皱着眉，有些不确定地补充道。
“但问题很多。”
“它的能耗是大型星门的五十倍，而且稳定性极差，跃迁距离超过一百光年，就有可能迷失在亚空间。”
“最关键的是，它的载重上限只有一艘护卫舰的大小。”
“这东西……充其量就是个高级点的‘星际快递柜’，根本无法用于大规模的舰队调动。”
她看着李辰，满脸都是困惑。
“首席，我不明白，我们为什么要浪费资源研究这种鸡肋的东西？”
李辰伸出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个简易的模型。
“谁说它是用来打仗的？”
他转过身，看着大厅里所有核心成员。
“你们记住。”
“一个东西的价值，不取决于它本身有什么用。”
“而取决于，我告诉别人它有什么用。”
“这个‘快递柜’，它或许不能运送舰队，但它有一个大型星门永远比不上的优点。”
李辰的脸上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
“它便宜。”
“而且，它不需要那该死的‘高速公路’。”
老鼠的眼睛瞬间亮了。
“我懂了！”
“首席，您是想……”
李辰打了个响指。
“旧神倒下，总要有新神登场。”
“当所有人都相信，星门是唯一的未来时，‘未来’债券就是黄金。”
“可如果，我告诉他们，有一种更便宜、更便捷的技术，可以随时随地进行跃迁。”
“那这些需要耗费巨资修建的‘高速公路’，还有那绑定在上面的债券，会变成什么？”
娜塔莉亚接过了话茬，她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废纸。”
“不。”李辰摇了摇头，纠正道。
“是比废纸还恶心的东西。”
“是能把人活活压死的债务。”
整个指挥大厅，陷入了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感觉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这就是他们的领袖。
当别人还在算计着一城一地的得失时，他已经站在大气层外，准备掀掉整个牌桌了。
……
与此同时。
黑暗星域，格莱博赛的秘密基地。
一场盛大的庆功宴正在举行。
那个水母状的财团领袖，正高高举起酒杯，它的半透明身体因为激动而呈现出绚烂的彩色。
“先生们，女士们！”
“就在刚才，我们成功了！”
“我们持有的‘未来’债券份额，已经正式突破了百分之五十一！”
“从现在开始，我们才是破晓同盟最大的债主！”
“我们才是那个能扼住李辰咽喉的人！”
圆桌旁，那些流亡的旧贵族们发出了疯狂的欢呼。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李辰卑躬屈膝，将所有财富拱手相让的画面。
“干得漂亮，主席先生！”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那个小杂种的表情了！”
“马上起草最后通牒！要求他们立刻公开所有账目！停止一切非必要工程！否则，我们就要求提前兑付！”
水母领袖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它的触手优雅地拿起一份早已拟好的文件。
那是一份极尽羞辱之能事的最后通牒。
然而，就在这时，它的首席交易官突然脸色煞白地冲了进来。
“主……主席！”
“不好了！”
水母领袖不满地皱起了眉头。
“慌什么？天塌下来了？”
交易官喘着粗气，指着手腕上的数据终端，声音都在发抖。
“破晓同盟……他们又放量了！”
“就在刚才，他们一口气挂出了一笔价值十万亿的巨额卖单！”
“他们……他们想把自己的持股比例稀释到百分之五十以下！”
“什么？”
整个宴会厅瞬间安静下来。
水母领袖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它一把抢过数据终端，看着上面那根巨大的绿色卖出柱，身体开始不自觉地颤抖。
这是阳谋。
赤裸裸的阳谋！
李辰这是在逼他们。
要么，就此收手，那之前投入的所有资金，换来的百分之五十股份，就成了一个不好不坏的尴尬局面，无法对李辰形成致命威胁。
要么，就继续跟进，吃下这笔巨单，彻底掌控破晓同盟的经济命脉！
“他哪来这么多债券可以卖？”一个贵族失声尖叫。
“这是他们预留的备用份额！”交易官快要哭了，“我们上当了！这是一个陷阱！”
水母领袖的身体剧烈地起伏着。
它的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
退？
绝不可能！
他们已经赌上了所有，现在退缩，等于前功尽弃！
“买！”
水母领袖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
“不计一切代价！把这些份额全部给我吃下来！”
“联系所有盟友！抵押我们最后的资产！把钱给我凑出来！”
它猩红的眼中充满了疯狂的赌性。
“只要我们能拿到三分之二的绝对控股权！”
“他李辰就是我们的狗！”
“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买！！”
遥远的不落之城。
老鼠看着那笔挂出去的巨单，被瞬间涌入的买盘吞噬得干干净净。
他扶了扶眼镜，平静地对李辰汇报道。
“首席。”
“鱼，上钩了。”
“而且，它把鱼钩都吞进了肚子里。”
李辰端起桌上的咖啡，喝掉了最后一口。
“很好。”
“把猪养肥了，宰起来才够劲。”
“通知蕾妮娅，准备召开全银河系新闻发布会。”
“就说，我们破晓同盟在空间技术上，取得了一点小小的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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