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们得令，如狼似虎地冲进厢房，根本不理会贾蔷等人的哭爹喊娘，用麻绳将他们一个个捆得结结实实，像拖死狗一样往外拖。
贾芸站在一旁，看着这些平日里人模狗样的族中兄弟，此刻涕泪横流，丑态百出，心里暗忖。
先锋营……那可是拿人命去填的无底洞。
这几个人，怕是这辈子都回不来了。
贾玦处理完贾蔷，转身走到了后院。
后院的角落里，贾宝玉正在一个亲兵的监督下，费力地刷着一个恭桶。
那股冲天的臭气，让他几欲作呕。
他从小到大何曾干过这种粗活，手上沾了一点污渍都觉得是天大的侮辱，更何况是这种污秽之物。
“呕……”
贾宝玉一个没忍住，扶着墙就干呕起来，眼泪鼻涕糊了一脸，狼狈到了极点。
监督他的亲兵面无表情，像一尊铁塔杵在那里，眼神里没有半点同情。
侯爷下的令，谁敢不从？
别说是个宝二爷，就是天王老子来了，这恭桶也得给刷干净了。
贾玦慢慢踱步过去，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
贾宝玉察觉到有人，抬起那张花猫似的脸，一看到是贾玦，满脸的委屈。
贾玦只是淡淡地对那亲兵吩咐道：
“看住了，什么时候刷完，什么时候给饭吃。刷不完，就让他饿着。”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对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废物，任何多余的情绪都是浪费。
他要的，只是一个结果，一个让所有贾家人都看清楚的结果——在这个家里，谁说了算，规矩是什么。
离开族学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
贾玦揉了揉眉心，处理这些家族内部的腐肉，比在战场上砍一万个敌人还累。
回到宁国府自己的院子里，晴雯和麝月连忙迎了上来。
“侯爷回来了。”
“侯爷累了吧，水都备好了。”
两个丫鬟一左一右，手脚麻利地帮他卸下外袍。
贾玦“嗯”了一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
今天在族学发生的事情，像一阵风，早就传遍了宁荣两府。
下人们私下里议论纷纷，对这位新族长的铁血手腕又敬又怕。
而各房的主子们，则是心思各异。
荣庆堂里，贾母听完鸳鸯的汇报，长长地叹了口气，半天没说话。
她心疼宝玉，可也知道，贾玦做得没错。
贾家，是该好好管管了。
林黛玉的潇湘馆里，紫鹃将听来的消息说给黛玉听，语气里满是快意。
“姑娘您是没瞧见，听说那宝二爷被罚去刷马桶，哭得跟什么似的，真是活该！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在姑娘面前混说了！”
林黛玉坐在窗边，手里捧着一卷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她脑子里，全是贾玦在族学里训话的模样。
她能想象得到，他站在那群不成器的子弟面前，是何等的威严，何等的果决。
可她也知道，他做这些，心里一定很累。
他一个人，扛起了这么大一个家，外面要跟朝堂上的豺狼虎豹斗，回到家还要清理这些腐烂的脓疮。
一想到这里，林黛玉的心就没来由地一阵阵发疼。
她放下书，对紫鹃说：
“你去小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备着的燕窝莲子羹？用食盒温着，我们去一趟国府。”
紫鹃愣了一下：
“姑娘，这天都快黑了，您要去宁国府？”
“嗯。”林黛玉站起身，“玦哥哥……他今天肯定很烦心，我想去看看他。”
紫鹃看着自家姑娘眼里的担忧，哪还有不明白的，连忙笑着应了：“哎，奴婢这就去！”
夜幕降临，宁国府贾玦的书房里，灯火通明。
他刚沐浴完，换了一身舒适的家常便服，正坐在书案后，手里拿着笔，似乎在写着什么。
晴雯和麝月在一旁研墨的研墨，整理书卷的整理书卷，气氛很是安静。
就在这时，门外有小丫鬟通报：“侯爷，林姑娘来了。”
贾玦握着笔的手顿了一下，抬起头，有些意外。
这么晚了，林妹妹怎么会过来？
“快请。”
话音刚落，林黛玉已经带着紫鹃走了进来。
她手里提着一个精致的食盒，身上还带着几分夜里的寒气。
“林妹妹，你怎么来了？”贾玦站起身，迎了上去。
“我……”林黛玉看到他，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只是将手里的食盒递了过去，“我听闻哥哥今天为了族里的事劳心劳力，想来晚饭也没用好。便让厨房温了些莲子羹，给你送来。”
她的声音细细的，柔柔的，带着一股让人心安的力量。
贾玦看着她微红的脸颊和眼中的关切，心中一暖。
白日里因那些腌臜事而生出的烦躁，仿佛在这一刻都被抚平了。
“林妹妹有心了。”贾玦接过食盒，拉着她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林妹妹，快坐下吧。”
他打开食盒，一股清甜的香气扑面而来。
他拿起勺子，尝了一口，甜而不腻，火候恰到好处。
“很好喝。”他由衷地赞叹道。
林黛玉看着他，轻声问：“族学里的事……都处理好了吗？哥哥不要太生气了，气坏了身子不值当。”
贾玦放下汤碗，看着她担忧的眼神，笑了笑：
“不过是一群不懂事的孩子，算不得什么大事。倒是你，这么晚了还让你跑一趟，是我的不是了。”
贾玦伸出手，很自然地握住了她放在桌上的手。
她的手有些凉。
“手怎么这么冰？”
贾玦皱了下眉，将她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轻轻揉搓着，想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林黛玉的脸“腾”地一下就红透了，像被火烧着了一样，心跳得飞快。
她想把手抽回来，可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让她浑身都有些发软。
书房里的晴雯和麝月，还有紫鹃，都极有眼色地退到了一旁，低着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我……我不冷。”
林黛玉的声音细若蚊吟。
“还说不冷。”贾玦没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些，
“你身子本就弱些，更要仔细。以后天黑了，就别乱跑了，有什么事，打发人来说一声，我过去看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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