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辚辚，马萧萧，行人弓箭各在腰。耶娘妻子走相送，……接下来是啥来着？”
目送着老爹所在的玄甲军看不到踪迹后，李沐凡嘟囔了一句：“看来自己不是当诗人的料啊……”
李赵氏拿手帕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对着儿子问道：“凡子，你说陛下为啥又赏了咱家一片林子？”
“娘，你不是知道么，咱家在李家村那边利用温泉把菜种出来了，陛下觉得这是一个可以传授给百姓们的技术，让百姓们冬天也能有绿叶菜吃，有条件的还能多赚点钱。”
李沐凡知道老丈人这次把自己买的那块温泉周围的地方都赏赐给自己，是变相的弥补这次敦义坊的风水事件。
自己虽然不清楚世家们到底退让到什么程度，但从朝廷下旨查办大唐所有的寺庙，就能看出来陛下和朝廷是下了狠心了。什么规定各州道寺庙数量，连僧尼的度牒都要重新考试合格后，才给发放度牒。还有就是但凡查出私占田产、挂靠在寺庙逃避赋税的，一律将田产没收，并严惩不贷。
“哦，原来是这样，那娘就放心了。”李赵氏点点头，目光忽然飘向不远处——李家村的村民们送完自家亲人，正三五成群地说着话往回走，她眼睛一亮，脑袋伸出马车外：“儿子，娘想去村里温泉那边摘些西红柿和菠菜……”
得，老娘现在是任性的很。刚才还在忧伤自己的丈夫出征。现在却想要去山脚下的温泉摘菜，这哪行？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了。
李沐凡一听就急了，连忙按住老娘的手：“娘！您咋忘了跟我爹保证的话？出门前不是说好，老实待在家里养着么！您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了，哪能往山脚下跑？”
话音刚落，一阵秋风卷着尘土吹来，李沐凡赶紧朝马车上喊：“婵儿，快把窗帘拉上，别让夫人吹着风！”
然后又耐着性子劝道：“娘，等您出了月子，别说去摘菜，您想在温泉边种些啥都行！儿子下午还得赶紧回学校报到……”
车里的婉儿也连忙劝道：“是啊夫人，快些上车回去吧！小姐的棉衣还没缝完呢，咱们回去多做几件冬衣呢！”
李赵氏被儿子和两个小丫头一劝，虽还有些惦记那新鲜菜蔬，却也知道自己身子要紧，只好叹口气：“行吧行吧，听你们的，这就回去。”说着便把车帘子拉了下来，然后开始安慰起了还在为柱子担心的丁嫂和姜云儿……
“姜云儿……”李沐凡突然想到了什么，看到姜云儿把脑袋瓜伸出窗外，便说道：“姜浩在村里挺好的，你若没啥事儿，一会儿和舒老他们去村里待两日，顺便摘一些西红柿和菠菜回来。”
“知道了，少爷！”姜云儿开心的应了下来。知道弟弟在李家村待的挺好的，有吃有穿，还有小伙伴们一起读书认字，还帮着家里照看着温泉那边的大棚。嗯，自己还帮着弟弟攒了一些钱，嘻嘻！一会儿回去先去西市一趟，买一些吃食到时候给弟弟送去……
老娘没去成李家村，回到长安城就吵着闹着要去东西市转一圈，看看自家生意如何，所以拗不过老娘，就叮嘱了一下婵儿婉儿她们照顾好老娘，就撒丫子闪人了。
进了军校大门，。李沐凡就看到操场上早已是一片热火朝天的景象。二期留校的学员们正在一期的老生的带领下，在各自的训练区域里挥汗如雨的训练着呢，连秋日的阳光洒在身上，都像是添了几分锐气。
东边的队列里，二十来个身着灰色训练服的少年正踢着正步，脚步声整齐划一，震得地面微微发颤，带队的一期老生背着手来回踱步，眼神锐利如刀，但凡有人踢错了步幅，当即喝令暂停纠正。
操场西边的障碍跑道上更显热闹，学员们背着半人高的行囊，翻高墙、越深坑、过独木桥，动作利落的转眼就冲过了终点，稍慢些的也咬着牙不肯放弃，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在阳光下闪着光。不远处的空地上，还有一队人笔挺地站着军姿，双手贴在裤缝，目光平视前方，连风吹动衣角都纹丝不动，活像一排挺拔的青松。
看着这熟悉的场景，李沐凡不禁想起先前自己还琢磨着，要让军校多分几个科班，把步兵、骑兵的训练拆开来细化。可这想法刚提出来，就被几位老将和陛下一同否了。
大唐如今的府兵，哪一个不是上马能冲锋、下马能列阵？寻常时候需要快速转移，翻身上马便是机动性极强的骑兵。等抵达战场，下了战马就能组成战无不胜的步兵方阵，这般一兵两用的底子，哪还用得着刻意分科班？
科班虽不必分，但要让学员们把各自的长处练到极致，却是军校的重中之重。操场角落，一眼就看到了尉迟两兄弟两人正光着膀子，古铜色的臂膀上青筋暴起，手里抡着十几斤重的实木棒子，带着一群体格彪悍的学员反复练习劈、砸、横扫的动作，每一次挥棒都带着呼呼的风声。他们心里都憋着一股劲，想要成为大唐正规军里的陌刀将。陌刀将那可是战场上能劈破重甲、横扫千军的狠角色，没有过人的爆发力和耐力，连陌刀的刀柄都握不稳。
再往操场另一侧的马厩旁看，程处默正骑着一匹棕红色的战马，手里拎着马鞭，和窦奎还有几个马术精湛的学员一起训练骑兵科目。他们时而并驾齐驱练习冲刺，时而勒紧缰绳让战马原地打转，甚至有人还试着在马背上俯身捡地上的箭囊，那动作相当的精彩，利落。
李沐凡看着他们，嘴角忍不住扬起笑意，但凡能进这皇家军事学院的，将来最低的成才标准都是连级干部，至于能走多远、能当多大的官，就全看各人在训练场上肯下多少苦功，又有多大的潜力可挖了。
“凡子，你可算回来了！”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李沐凡回头一看，原来是萧锐这个连襟。
“凡子，这是军机处给的后勤数据……”萧锐拿着一摞纸，说道：“下午军机处和十六卫大将军就要过来，看一下咱们战略规划书。这数据该怎么处理？”
“先不管数据，咱们先在黑板上画完战略布局图，然后再把每一路所需的正常配置标注上就可以了。”李沐凡接过纸张，随便翻了几页，吐槽道：“每一路大军的人数，物资的数量，配备民夫的数量，还有运输物资的牲口数量都没有定下来，咱们只能多提供几个参考方案，至于那帮老家伙们用哪个，到时候再说…先召集几个手上有活儿的兄弟，把战略布局图画出来……”
临近午时，军机处和十六卫大将军以及各自的家将在杜如晦的带领下轰隆隆的跑来了。
萧锐几人一边笑脸相迎一边互相吐槽着：“他们就是为了咱们这的吃食，这猪肉炖菘菜，哪有一盆一盆的往桌子上端的……”
“是啊！馒头哪有张嘴就一屉的……”程处亮补充道。
“这你们就不懂了，这是战前储备体力呢！”苏定方盛了一大盘子肥肉片子，说道：“等下雪后，越往北气温越低，身上的肉不多一些，不仅不抗冻，到时候甚至没有足够的体力去杀敌！
一会儿咱们也得放开腮帮子吃了，我相信这一次是一场持久战……”
“老苏牛掰，这都让你给猜出来了……”李沐凡举了一下大拇指，然后一边同样拿着小盆打着饭一边小声的说道：“上午我们画地图的时候，根据军机处提供的数据……”
午饭后，最大的食堂里一群大佬和一期学员们正认真听着李沐凡、萧锐等人的讲解。第一块黑板上是整个地形图的战略标记点。接下来几块黑板上是每一路大军所在的集合地点，以及所针对的区域，下面更是标注了给养路线等等！
在军校忙碌的同时，甘露殿内同样各种忙碌着。
殿外的廊柱下，书吏、小内侍们捧着文书快步穿梭着。殿内的案几上，堆叠的田契、粮册、金银账册几乎遮住了官员们的半个身子。
大兴善寺住持主动叩宫请罪，不仅将所有罪责揽下，更把寺中积攒的万亩良田、不计其数的粮草、密密麻麻的欠条，连无数闪着光的金银珠宝一并奉上。消息传来时，李世民嘴角的笑意几乎藏不住了，连带着看殿内忙碌的官员们，眼神都柔和了几分。
户部的官员们头也不抬，指尖拨着算珠噼啪作响，一边核对田产的亩数、地段，一边登记粮草的种类、数量，偶尔因账册上的数字低声议论两句。
大理寺的人则围着堆积如山的欠条，按债务人的身份、欠款金额分门别类，连一张泛黄的旧欠条都不肯放过。这些欠条里，不知牵扯着多少世家、商户的隐秘，容不得半分马虎。
最显焦灼的当属礼部官员了，他们手里捏着科举考试的流程册，五天后便是春闱，考官的选派、考场的布置、哪一样都不能出错。
可另一边，还得替世家那几位官员收拾烂摊子。先前他们借着“风水”生事，险些酿成汉朝巫蛊之案那般的大祸！若真要按律连坐，崔氏、王氏两家纵使根基深厚，也得脱层皮。
有官员私下议论道：“陛下本已给了世家官员入阁的机会，偏生他们自己作死，经此一事，往后世家想在阁中扩大话语权，怕是难如登天了。”
看着忙碌的大殿，李世民便将长孙无忌、房玄龄、萧禹、高士廉、唐俭几位近臣召进了书房。
良久之后李世民看向门外：“利州都督来了没有？”
内侍：“启禀陛下，利州都督已经在殿外候着了……”
“宣……”
不多时，须发已染霜色的武士彟缓步走入，虽已年过半百，身姿却依旧挺拔：“臣武士彟，叩见陛下。”
李世民笑着虚扶一把，语气带着几分亲近：“武爱卿平身，赐座。”
“谢陛下。”
李世民开门见山的说道：“武爱卿，大慈恩寺之事，你该略有耳闻吧？”
“臣确曾听闻一二，只是不知详情。”武士彟如实回道。
“玄龄，你与武爱卿细说。”李世民话音刚落，房玄龄便将大兴善寺献产、朝廷拟整顿天下寺庙的缘由、进展一一说明，然后又补充道：“仅大慈恩寺一家，便有良田万亩、粮草无数，若整顿全国寺庙，所得必然更为丰厚。”
李世民接过话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武士彟：“如今朝廷要处置这些田产粮草，武爱卿以为，当如何行事？”
武士彟早年以木材贸易起家，后又辅佐李渊起兵，政治、经济的眼光那是相当的独到。
武士彟沉思了片刻后开口道：“今年虽有部分地区遭蝗灾，但在朝廷与内务府的调度下，不仅平稳渡灾，更迎来了全国丰收。此时若将寺庙的粮食尽数入库储存，时日一久，难免变成陈粮，甚至发霉变质，造成损耗。
可若直接投入东西市或各地市集，又会因粮食供过于求，导致谷贱伤农，这两种法子，都非上策。”
这番话正说到李世民心坎里了，便问道：“若让爱卿来处置，你有何良策？”
“臣倒有两个法子，可供陛下参考。”武士彟坐直身子，说道：“其一，实行新粮入库、陈粮酿酒之策。将寺庙收缴的陈粮交由官窑酿酒，既避免损耗，酿出的酒还能作为官酒售卖，充实国库。
其二，将粮食运往幽州榷场，与高句丽及周边苦寒部落交易，换取战马、毛皮等物资。或运至剑南道、利州、荆州等地，与当地獠人交换药材、矿产，如此一来，朝廷既能得可观收益，又能安抚那些易生事端的部族，稳固边疆……”
话音未落，长孙无忌已率先抚掌：“善！此策兼顾国库与边疆，甚妙！”
房玄龄、高士廉等人也纷纷点头称赞，书房内顿时响起一阵掌声。
李世民嘴角扬起笑意，心里暗自庆幸：还是李沐凡那小子说得对，不管是白猫黑猫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不管是世家子弟还是太上皇旧部，只要有真本事，就该用在刀刃上。他话锋一转，问道：“武爱卿，你可知大唐商会？”
“微臣曾听闻一二，似是陛下主导的官营商会。”
“正是。”李世民眼神一凛，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即日起，以大唐商会为班底，组建大唐商业部，与吏部、户部、礼部等部同级，主管朝廷与各国的贸易往来，同时配合朝廷调控国内物价，稳定市场。武爱卿，朕有意让你执掌此部，你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武士彟闻言，猛地起身，跪地叩首，声音带着几分激动：“微臣定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负陛下所托！”
李世民见状，朗声大笑，亲自上前将他扶起：“有武爱卿这句话，朕便放心了。往后商业部之事，还需爱卿多费心……”
嘿嘿，武士彟回到长安，家眷自然也跟着回来了。那么小小的武家小媚娘也会来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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