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那无声的崩溃,像一滴落入静水的墨,悄无声息地晕染开来,改变了某些东西的质地。
薄靳珩再出现在主卧套房时,整个人像是被抽走了某种支撑性的筋骨,虽然依旧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但眼底深处那抹挥之不去的、沉重的灰败,以及偶尔看向苏晚和孩子们时,那几乎要溢出来的、混杂着巨大痛悔和小心翼翼的眼神,都无法掩饰。
他没有解释书房里发生了什么,苏晚也没有问。
只是,当薄靳珩再次试图靠近,笨拙地想给苏星河递一杯温水时,苏晚没有像往常那样默许或者无视,而是轻声开口,对苏星河道:“星河,爸爸给你水。”
她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但那句自然的“爸爸”,却让薄靳珩伸出的手猛地一颤,温水差点洒出来。
苏星河抬起黑眸,看了看妈妈,又看了看薄靳珩那只微微发抖的手,沉默地接过了杯子,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
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但薄靳珩却像是听到了世界上最动听的乐章,眼眶瞬间又红了,他慌忙低下头,掩饰性地转过身,走向苏辰星,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辰星,要不要……再玩一会儿球?”
苏晚看着他的背影,目光复杂。她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浓烈的、几乎要将他自己压垮的悲伤。那不仅仅是因为孩子们,似乎还掺杂了别的、更沉重的东西。
她没有点破,只是继续着手里的动作,将苏月曦散乱的拼图碎片归类。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之前的节奏,却又分明不同了。
薄靳珩的存在,不再那么具有侵入性。他依旧每天出现,依旧笨拙地尝试参与孩子们的生活,但他身上那种偏执的、强硬的掌控欲,似乎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虔诚的、卑微的守护。
他开始更细致地观察。他发现苏星河对天文望远镜图谱的兴趣远超过那些昂贵的玩具,发现苏月曦虽然怕生,但对音乐节奏很敏感,发现苏辰星精力旺盛的背后,其实很喜欢听故事。
他不再只是买来他认为“最好”的东西,而是尝试去理解他们真正喜欢什么。
他甚至开始学着下厨。在米其林三星主厨惊愕的目光指导下,系着与他身份格格不入的围裙,在厨房里手忙脚乱地试图烤出一盘能入口的、形状古怪的小饼干。
当他把那盘焦黑参半、勉强能看出是动物形状的饼干端到孩子们面前时,苏辰星好奇地拿了一块,咬了一口,小脸立刻皱成一团:“爸爸,好硬!”
薄靳珩紧张地看着他。
苏辰星却把剩下的大半块塞进嘴里,含糊地说:“但是甜甜的!”
薄靳珩紧绷的心弦骤然一松,几乎要落下泪来。
苏月曦也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小兔子形状的(勉强能看出),小口舔了舔,然后对薄靳珩露出了一个极淡极浅的、几乎看不见的笑容。
苏星河没有碰饼干,但他看着那盘卖相凄惨的点心,又看了看薄靳珩沾着面粉的袖口和额角的汗珠,一直没什么表情的小脸上,线条似乎柔和了那么一丝丝。
苏晚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她没有笑,也没有阻止。只是当薄靳珩因为苏辰星一句“甜甜的”而露出那种如释重负的、甚至带着点傻气的笑容时,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
这个男人,正在用他最不擅长的方式,跌跌撞撞地,试图靠近。
她转身,走进厨房,倒了一杯温水,走出来,递到因为忙碌和紧张而嘴唇有些干裂的薄靳珩面前。
“喝点水。”她的声音依旧平淡。
薄靳珩怔怔地看着她递过来的水杯,又抬眸看她,眼神里充满了受宠若惊和不敢置信。他几乎是颤抖着手接过杯子,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
两人俱是一顿。
苏晚迅速收回手,转身走开。
薄靳珩捧着那杯温水,仿佛捧着稀世珍宝。他低头,看着杯中微微晃动的水面,映出自己狼狈却带着一丝光亮的脸。
他知道,那沉重的真相,他迟早要向她坦白。那将是另一场可能毁灭一切的审判。
但在此刻,这杯水,孩子们尝试接受他心意的微小举动,都像黑暗深渊里透出的、微弱却真实的星光。
他仰头,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水温正好,润泽了他干涩的喉咙,也仿佛稍稍抚平了他心中那片焦灼的荒芜。
他看向苏晚走向孩子们的身影,看着她弯腰耐心回答苏辰星问题的侧影,看着她轻轻抚摸苏月曦头发的手……
。
但只要有她在前方,有孩子们在身边,哪怕是跪着,爬着,他也会走下去。
直到,或许在某一个遥远的未来,他能真正地,再次站在他们身边。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只是一个心怀愧疚、小心翼翼的影子。
他深吸一口气,将空水杯轻轻放在桌上。
路还很长。
但他似乎,终于找到了前进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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