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烛预算审核引发的暗流汹涌尚未平息,一场更大的风暴,毫无征兆地席卷了整个紫禁城——莞贵人甄嬛,自请离宫,前往甘露寺带发修行!
消息传来时,琉璃正在核查处值房内,与苏培盛派来的户部老吏最后核对灯烛审核意见的细节。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冲进来,脸色煞白地报告了这个石破天惊的消息。
“什么?!”琉璃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桌上,墨迹污了刚写好的条陈。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甄嬛?那个聪慧敏锐、一度圣眷颇浓的莞贵人?怎么会突然自请出宫?还是去甘露寺修行?这无异于主动放弃了一切荣华富贵和未来的可能!
苏培盛闻讯,脸色也是剧变,立刻起身:“杂家需立刻去养心殿!琉璃,你且在此等候消息,灯烛之事暂缓!”说完,便匆匆离去。
值房内只剩下琉璃和那位户部老吏,两人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与不解。甄嬛的离宫,绝非寻常,其背后必然隐藏着惊天动地的缘由,足以颠覆后宫现有的格局。
琉璃强迫自己定下心神,让老吏先回去,自己则独自留在值房内,心乱如麻。她与甄嬛交往不算深,但彼此印象颇佳,颇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意。甄嬛曾在她初露头角时赠书示好,在她推行新法时默许支持,虽然后来因各自处境微妙而交往渐少,但琉璃始终记得那份雪中送炭的情谊。这样一个心思缜密、意志坚韧的女子,究竟遇到了怎样无法逾越的坎,才会做出如此决绝的选择?
是圣心不再?可年前宫宴,似乎并无迹象。是被人所害?可谁有如此大的能量,能逼得甄嬛自请出宫?琉璃脑海中闪过华妃冷厉的面容、皇后深不可测的眼神,却无法确定。
更重要的是,甄嬛这一走,会对她琉璃产生怎样的影响?甄嬛虽不直接参与权力争斗,但她本身的存在,就是制衡华妃的一股重要力量。她的离去,无疑使得华妃一党气焰更盛,后宫势力平衡被彻底打破。而琉璃自己,作为与甄嬛有过善意往来、且正在推行触及旧利益改革的人,是否会成为华妃下一个重点打压的目标?
一种巨大的危机感攫住了琉璃。她意识到,甄嬛的离宫,不仅仅是一个妃嫔的悲剧,更可能是一场波及整个后宫、乃至前朝的政治地震的开始。她这个小宫女,好不容易在夹缝中争取到的一点空间和主动权,很可能因此而被彻底挤压、吞噬!
接下来的几天,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一片诡异的低气压中。皇上震怒(抑或是其他情绪)之后,陷入了长久的沉默,几乎不见任何人。皇后称病静养。华妃的翊坤宫却隐隐传出些许志得意满的气息。各种流言蜚语在宫人间疯狂传播,有说甄嬛是触怒天颜,有说是为家人祈福,更有甚者,暗指其与某些“禁忌”之事有关,但真相如何,无人敢深究。
碎玉轩大门紧闭,昔日门庭若市的景象一去不返,只剩下几个忠心的旧仆默默收拾行装,准备随主离宫。一种树倒猢狲散的悲凉弥漫在空气中。
琉璃几次想去碎玉轩探望,哪怕只是送行,但都忍住了。在这个敏感时刻,任何与甄嬛的公开接触,都可能引火烧身。她只能让春桃悄悄打探消息,得知甄嬛离宫前异常平静,只带了贴身的浣碧和槿汐,以及一些简单的衣物经书,仿佛真的只是去清修一般。
离宫那日,天色阴沉。甄嬛的车驾从神武门悄无声息地离开,没有盛大的仪仗,没有妃嫔的送行,只有秋风卷起几片落叶,更添萧瑟。琉璃站在芳菲苑的高处,远远望着那队渺小的身影消失在宫墙尽头,心中五味杂陈。她为甄嬛的遭遇感到惋惜和一丝悲凉,更为自己未知的前路感到深深的忧虑。
“姑娘,莞贵人……就这么走了。”春桃在一旁低声说,语气中带着唏嘘。
“是啊,走了。”琉璃喃喃道。她想起甄嬛曾送给她的那本《香乘》,想起那个心思玲珑、曾对她释放善意的女子。这深宫,果然是最无情的地方。昨日还恩宠正浓,今日便可零落成泥。
甄嬛的离去,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湖中,激起的涟漪正在缓缓扩散。琉璃知道,后宫的天,要变了。华妃一派势必更加猖獗,皇后会如何应对?皇上心中又作何想?而自己这个刚刚冒头、试图挑战旧秩序的小宫女,在这重新洗牌的牌局中,该如何自处?
危机,前所未有的危机感笼罩着琉璃。但她骨子里那股不服输的劲头也被激发了出来。她不能坐以待毙!甄嬛的今天,未必不会是她的明天!她必须更快地积蓄力量,更牢固地抓住手中的筹码,更谨慎地走好每一步。
“春桃,”琉璃转过身,眼神重新变得坚定,“去把灯烛审核的条陈再拿给我。另外,让小栗子想办法,更仔细地打听华妃娘娘和皇后娘娘近日的动向。还有……内务府那边,有什么异动,立刻报我!”
风暴已至,她无处可躲,唯有迎风而上,在这变幻莫测的局势中,杀出一条生路!甄嬛的决绝离去,如同一记警钟,敲醒了琉璃:在这紫禁城,从来没有真正的安稳,唯有不断变强,才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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