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两个人说罢离去,慕青和顾兰倾才从窗户边挪开。
顾兰倾仍是意犹未尽,将慕青拉进怀里又是一阵耳鬓厮磨。
仿佛他们刚才听到的不是什么巨大的阴谋,而是两声犬吠。
慕青象征性地推搡了几下,便任由顾兰倾折腾了。
她一边抚摸顾兰倾的头发,一边问道:“你觉得他们口中的‘他’,指的是谁?陛下?”
顾兰倾道:“以眼下局势看,陛下自然是首要目标。但,太子亦有可能。”
“怎么说?”
“如今太子虽被软禁,看似失势,但你可见陛下有丝毫展现出另立储君的意思?皇后是陛下发妻,太子是他们第一个孩子,在陛下心中,太子的分量,远非其他皇子可比。
若太子此时‘病故’或‘畏罪自尽’,既能全了陛下不忍亲自下诏废黜的父子情分,又能彻底空出储位,对德妃和武威侯而言,或许比直接谋害陛下风险更小。”
顾兰倾沉醉在慕青的体香中,感受着怀中人的温软,条理却还万分清晰。
若是旁人听了,还以为两人端坐书房谈论政事呢。
慕青也反应过来了。
前世零碎的线索在脑海中飞速拼凑,一个更清晰的轮廓逐渐浮现。
“第一世,顾家被扣上谋逆大罪,仓促问斩,根源在南境。”
顾兰倾闻言,缠绕在她发丝间的手指微微一顿,抬眸看她,眼神示意她继续说。
“第一世,容大哥在南海驱逐倭寇、斩断黑商利益,触及了南境官员乃至其背后中央靠山的根本。
他随后遭遇刺杀,虽侥幸未死却重伤隐退,后续调查也没有此世这么详尽。南境这条线,就被强行掐断了。
那时你隐约觉得不对,与大理寺往来密切,若让你顺着南境的线索继续深挖下去……很可能会查到太子。
他怕事情败露,先下手为强,所以第一世,从搜查到问斩,才会如此仓促诡异,不给我们任何自辩的机会,因为……根本不能让我们开口。
第二世我查到其中有齐厌的手笔,现在看来估计并不是他本人,而是他背后的德妃和武威侯。
你一直和三皇子走得近些,怕是觉察到了太子的意图,顺水推舟罢了。后来你去督战,叛军如此顺利地偷袭,怕也是在军中有势力的武威侯搞的鬼。
如今看来,这夺嫡之争,早在你我尚未察觉时便已开始。
我们本不愿卷入其中,只求安稳度日,奈何怀璧其罪,仍是被各方忌惮,争先算计。”
话说至此,慕青眼神中冷意愈发沉重。
顾兰倾则轻笑一声,就着相拥的姿势,将慕青轻轻放倒在窗边铺设的软榻上。
“于他们而言,慕家,顾家,若不能为其所用,便唯有毁去,方能安心。”
他一边低语,一边俯下身,鼻尖轻轻蹭着她的鼻尖。
“这一世,我们不避了……”
他含住她敏感的耳垂,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感受到身下慕青猛地一颤,才用那染上情动沙哑的嗓音,一字一句地烙在她耳边:
“他们要争,我们便奉陪到底。”
……
几日后,宫中。
皇后以考校女官礼仪、叙话家常为由,召了几位有品级的女官入宫,慕青亦在其列。
殿内一时静谧,只余金猊香炉吐着缕缕青烟。
皇后端起茶盏,仪态雍容,闲话般开口:“说起来,慕老将军离京也有些年头了,近来身子可还硬朗?边关苦寒,着实令人挂心。”
慕青答道:“劳娘娘惦记,家父一切安好,家中常通书信,言说近况。”
皇后含笑点头,目光慈和,“为人父母,总是操心儿女。便如我那齐音,本宫也时常忧心。慕少师如今位分尊崇,这终身大事,慕老将军在信中,想必也多有催促吧?”
慕青心下无语,知道正题来了,面上却只作无奈,微微苦笑:“劳娘娘挂心,臣性子疏懒,不惯约束,只怕耽误了人家,平白惹来怨怼。”
皇后用杯盖轻轻拨弄着茶沫,似是不经意地道:“话不能这么说,本宫瞧着你就很好。正巧,本宫娘家有个近戚的孩子,如今在翰林院任职,名唤苏文远的,家世清白,人品端方,前途亦是不可限量。不知慕少师可认识?”
慕青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日向自己敬酒,却被顾兰倾挡下的年轻修撰。她又想起那一日顾兰倾的吃醋模样,心说这要是被他听说了,不知道又要折腾自己多久。
于是慕青赶紧摆手道:“苏大人清流如玉,才名远播,是真正的谦谦君子。反观臣,在京中这点名声……想必娘娘亦有耳闻,实在算不得好。行事孟浪,不拘礼法,只怕……苏大人心中未必情愿,臣实在不敢高攀。”
皇后闻言,用帕子掩嘴轻笑起来。
她说道:“慕少师过谦了。你这样的女子,英姿飒爽,自有动人之处。文远那孩子的心思,本宫还是知道几分的,他啊……定然是非常满意你的。”
慕青垂头丧气地从凤仪宫出来,她心下暗叹,皇后娘娘这哪里是关心她的终身,分明是为太子计议长远。
这么急着要将她,乃至整个慕家,都绑上太子的战车。
又过了两日,皇后言说要出宫往京郊的慈恩寺进香,为陛下祈福,并特意点名让慕青随行护持。
车驾行至半途,忽而飘雪。
见景色不错,皇后便要在一处湖畔亭阁停下稍作歇息。
但见远山覆雪,湖面凝冰,枯柳枝头挂满晶莹雾凇,天地间一片琉璃世界。
然而,慕青还未及欣赏这银装素裹的景致,便见一名内侍引着一人前来拜见皇后。
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家世清白、人品端方”的苏修撰,苏文远。
他披着厚厚的墨色斗篷,脸颊被冻得微红,更显得书生文弱。
“臣苏文远,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
皇后脸上立刻绽开极为和煦的笑容:“文远到了呀。”
她又转头对慕青笑道,“慕少师,这便是本宫与你提过的苏修撰。”
慕青干笑道:“宴会上曾有一面之缘,倒是认识的。”
苏文远听慕青还记得自己,忙拱手道:“慕少师,那日宴会上是在下唐突了。”
他一边说着,一抹红晕顺着脖颈便漫上了耳根,心思太过明了。
皇后见状,笑意更深,顺势说道:“慕少师,文远,这湖边景致正好,你们年轻人不必陪着本宫在这里拘着,自去走走,说说话也好。”
慕青还要寻个由头推拒,皇后却已不容置疑地挥了挥手:“去吧去吧,本宫这里有她们伺候着便是。”
“娘娘……”慕青还想挣扎。
“慕少师,”皇后笑容不变道“莫非是觉得本宫说的话不重要了?”
慕青只得把话咽回肚子里。
于是,慕青与苏文远一前一后,沿着湖畔的石子小径缓缓而行。
苏文远倒是恪守礼数,始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言谈也围绕着诗词书画、风土人情,无可挑剔。
只是他目光中的热切让慕青如坐针毡,只觉得这冬日湖畔都带了几分燥意。
她正琢磨着该如何不失体面地结束这尴尬的漫步,眼风不经意间一扫,浑身顿时一僵。
不远处,顾兰倾正负手而立,不知已看了多久。
他今日未着官袍,一袭银灰织锦袍服外罩鸦青暗纹大氅,更衬得他渊渟岳峙,清冷出尘。
纷纷扬扬的细雪飘落,在他肩头氤氲开浅浅的湿意,他却恍若未觉,只一双墨玉般的眸子,隔着风雪,沉沉地望过来。
若是平常,这般身姿的顾兰倾,她定要扑过去放肆一番。
可如今,慕青只想在冰面上凿个窟窿跳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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