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的寂静被压抑的呻吟、低低的啜泣和粗重的喘息割裂。
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投下斑驳的光点,却驱不散笼罩在每个人心头的沉重阴霾。
清点完人数,无死亡后,那紧绷到极致的弦才稍稍松弛,随即又被深深的疲惫和后怕取代。
活下来的人互相搀扶着,或坐或躺,脸上混杂着泥土、汗水和干涸的血迹,眼神空洞地望着地面,或茫然地望向密林深处。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汗味和草药苦涩的气息。
苏安靠坐在一棵老树下,脸色依旧苍白,但比刚才好了些。
乔氏正用沾湿的布巾,小心翼翼擦拭她脸上溅到的血点,手还在微微发抖。
乐宝似乎哭累了,趴在她怀里沉沉睡去,小脸上犹带泪痕。
立夏和文昭紧紧挨着她,小身子还在不住轻颤。
葛年安已经带着苏花、何彩儿、李巧心三人,在林中一片稍微平整的空地上,利用苏安携带的简易药箱稍微意思意思遮掩着她从空间紧急取出的药物,开始了紧急救治。
苏花三人虽然年轻,但当初跟着苏安学过基础缝合和处理外伤,后来在葛年安的指导下也进步显着,此刻虽脸色发白,动作却异常稳当。
“按住他!彩儿,止血散!巧心,剪开衣服,清理伤口!”葛年安声音沉稳,指挥若定。
他正在处理一名护卫腹部的贯穿伤,伤口狰狞,失血很多。
苏花咬紧牙关,用干净布巾死死压住伤口周围血管,何彩儿迅速洒上强效的止血消炎药粉,李巧心则用煮沸冷却的盐水和烈酒小心清洗创面。
葛年安随后接过特制的弯针羊肠线,开始缝合。
他的手法极快极稳,每一针都精准地落在肌肉层上,尽量减少损伤和出血。
另一边,苏才胳膊被砍了一刀,深可见骨,他自己用布条胡乱缠着,血还在渗。
苏户正帮他解开,看到伤口倒吸一口凉气。
苏花抽空看了一眼,飞快交代:“苏户堂哥,按住他!巧心姐,先清创,撒药粉,用那个白色的绷带加压包扎,暂时别缝,观察一下!”
何彩儿和李巧心应声而动,两人配合默契,动作麻利。
苏家村其他受了轻伤的人,也在互相帮忙清理伤口、涂抹药膏、包扎。
空间里拿出的金疮药和消炎粉效果显着,血很快被止住,疼痛也减轻不少。
裴熠手臂上也被划了一道口子,他自己浑不在意,随便扯了块布裹上,却一直守在苏安附近,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尤其不时望向他们逃来的方向,生怕那些诡异的灰衣匪徒追来。
景四安排完岗哨,走到苏安面前,他脸上也带着疲色和一道浅浅的血痕。
“先生,伤员初步处理了。折了两个弟兄,重伤五人,轻伤…几乎人人带伤。”
他声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余悸。
刚才村中那诡异的情形,那无形的屏障和恐怖的反击…
他至今想不通,但苏安苍白的脸色和明显的脱力,说明动用那种力量绝非毫无代价。
苏安点了点头,声音有些沙哑:“辛苦景四爷了。此地…真的安全吗?那些人会不会追来?”
景四摇头:“暂时应该不会。他们损失也不小,更被…被先生的手段震慑,短时间内未必敢轻举妄动。但此地距离那村子太近,不宜久留。我们必须尽快离开,找个更隐蔽的地方休整。”
“往哪走?”苏来福凑过来,脸上满是忧虑,“我们对这一带完全不熟,官道肯定不能走了。”
苏安闭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纷乱和身体的虚乏。她不能乱,她是这支队伍的主心骨之一。
依赖防护电网的后遗症还在,积分消耗的心痛和暴露底牌带来的隐忧交织,但她必须向前看。
她凝神,尝试着沟通系统:“球球,开启基础导航功能,以我为中心,扫描方圆千米范围,标记出相对安全、适合隐蔽休整的路径或地点,避开官道和明显的人烟。”
【基础环境扫描与路径规划启动。范围:宿主半径1000米。分析中…】
几乎没有延迟,一副清晰的、只有苏安能“看见”的三维立体地图出现在她脑海中。
密林、山丘、溪流、小路、甚至一些兽径和岩石缝隙都被标注出来。
地图上,几条闪烁着微弱绿光的路径被标记为“低风险”,指向东南方向一片更为茂密、地势也更复杂的丘陵地带,其中一处背靠岩壁、前有溪流环绕的凹地,被特别标注为“隐蔽性高,有水源”。
没有积分消耗,没有额外条件。这基础导航功能,在此刻显得如此宝贵。
苏安睁开眼,指向东南方向:“往那边走。穿过这片林子,前面有条小山沟,顺着沟往东南,大概两三里外,有一片背靠石壁的洼地,旁边有活水。那里应该相对隐蔽,可以暂时歇脚。”
她的语气肯定,仿佛对那里了如指掌。
众人虽然惊讶于她如何知晓,但经历了刚才村中之事,此刻对她的判断竟生出一种盲目的信任,连景四都没有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好,就依先生所言。伤员能走的互相搀扶,不能走的…想办法抬着。立刻出发!”
短暂的休整后,队伍再次动了起来,比之前更加沉默,也更加警惕。
伤员的移动是个大问题,幸存的护卫和苏家村青壮轮流用临时制作的担架抬着重伤员。
葛年安带着苏花三人走在伤员队伍中,随时观察情况。
苏安提供的路径确实隐蔽难行,很多时候需要拨开茂密的灌木,甚至蹚过没膝的溪水。
但好处是,几乎完全避开了可能被人眼或匪徒监视的路线。
队伍在密林和沟壑中艰难穿行,每个人都咬牙坚持着。
裴熠主动接过了在前面探路的任务,他身手敏捷,观察力也不错,配合着苏安脑中不断更新的导航提示,避开了几处可能的险地。
约莫走了一个多时辰,日头已经开始偏西,他们终于抵达了苏安所说的那片洼地。
果然如导航显示,背靠着一片陡峭的岩壁,前方有一条清澈的小溪蜿蜒而过,形成一个小小的河湾。
洼地里长着齐腰深的茅草和灌木,入口隐蔽,从外面很难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就是这里了。”苏安松了口气,一直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顿时感到一阵强烈的眩晕和虚弱袭来,她不得不扶住旁边的一棵树。
“安安!”乔氏连忙扶住她。
“我没事,娘,就是有点累。”苏安勉强笑笑,“让大家赶紧安顿下来,生火,烧水,给伤员换药。景四爷,安排人警戒。”
景四立刻指挥起来。护卫们迅速在洼地入口和岩壁上方安排了岗哨。
其他人开始清理出一片空地,收集干柴,在小溪边用石头垒起简易灶坑,取水烧开。
袅袅炊烟在洼地中被岩壁和树木遮挡,不易外泄。
葛年安立刻开始第二轮更细致的救治。
重伤员被安置在铺了干燥茅草和衣服的地上,重新检查伤口,更换敷料。
苏花三人已经累得脸色发白,但手上的活计一丝不苟。
空间里拿出的药物再次发挥了关键作用,尤其是强效的消炎药粉和促进伤口愈合的药膏,让几位重伤员的伤势稳定下来,没有出现恶化的迹象。
苏安强撑着,查看了一圈伤员情况,又去看了看粮食储备。
弃车时带出来的粮食损失了大半,剩下的只够勉强支撑三四日。
药品消耗也很快。
情况依然严峻,但至少暂时脱离了致命的危险,有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喘息之机。
夜幕再次降临,洼地中燃起了几堆小小的篝火,驱散着春夜的寒气和心头的阴霾。
人们围坐在火边,默默啃着分到的一小块饼子,喝着热水。
没有人说话,只有柴火燃烧的噼啪声和伤员偶尔的呻吟。
经历了接连的生死搏杀、陷阱、逃亡,所有人的精神都到了崩溃的边缘。
裴熠默默走到她身边坐下,递给她一个烤得微热的饼子。
“苏先生,吃点东西。”
苏安接过,低声道谢。
夜深了,除了值守的人,大部分人都蜷缩在火堆旁或临时铺就的草铺上,沉沉睡去,即便睡梦中,眉头也紧锁着,身体不时惊悸。
苏安却毫无睡意。她打开系统面板,看着剩余的积分,又看了看那初级防护电网的权限。
她必须尽快抵达苏家镇址,站稳脚跟,发展自己的力量,而不是总依赖这种非常规手段。
她再次开启基础导航,将扫描范围扩大到极限,试图规划出接下来几天最安全、最快捷的路线。
地图在脑海中延展,山川河流、村落道路隐约浮现。
她看到,如果他们继续向东南,就能逐渐走出灵广郡地界,进入广安郡地界,距离云州,距离划定的苏家镇址,就不算太远了。
前路依旧坎坷,但至少,有了方向。
她关闭导航,望向沉睡中的队伍,望向岩壁上方墨蓝色的、缀着几颗寒星的夜空。
必须活下去。
必须走到那里。
为了乐宝,为了这些跟着她一路走来、付出鲜血和生命的人,也为了…那个关于家园的梦想。
夜深露重,篝火渐渐微弱。
而在洼地之外,遥远的黑暗中,几双如同幽灵般的眼睛,正借着微弱的星光,仔细搜寻着地面残留的痕迹和气息。
他们动作极轻,如同林间的夜枭,无声无息。
其中一人蹲下身,捡起一片被踩断的草叶,放在鼻端嗅了嗅,又看了看地上模糊的、朝向东南方向的足迹,对着同伴做了几个手势。
追踪,并未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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