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舟揣着黑市换来的二十八块钱，在胡同的硬板床上睡了来京后的第一个安稳觉。
清晨被王大妈的洗菜声叫醒时，窗外的晨光已经漫过青砖院墙，落在他枕边的旧课本上——今天是他去京大报到的日子。
江野比他起得更早，灶房里已经飘着玉米粥的香气，锅里还温着两个从空间里拿的鸡蛋。“醒了？快洗漱吃饭，吃完我送你去公交站。”
江野把粥端上桌，指尖还沾着灶灰，昨晚黑市交易的疲惫没完全褪去，眼里却亮得很，“昨天换的钱我让你收进空间了，你上学要是缺东西，直接从里面拿，别省着。”
顾青舟坐在桌前，喝着热粥，看着江野把鸡蛋剥好放进他碗里——和在红旗大队时一样，江野总把最好的都留给他。“你今天还要去黑市吗？”他咬了口鸡蛋，蛋清细腻得像空间里的精白面，“要是太累，就歇一天，反正咱们钱够交房租和生活费了。”
江野擦了擦手，从帆布包里拿出一个油纸包，里面是昨晚编到一半的竹篮：“今天不去黑市，先去便民街探探摆摊的路子——黑市交易虽然快，但总带着风险，摆摊卖些手工品，既能挣点零钱，也能掩人耳目，方便以后咱们拿空间里的布料、小物件出来卖。”他把竹篮递到顾青舟手里，竹条上还刻着麦穗纹路，和红旗大队试验田的麦子一模一样，“你报到完要是有空，就来便民街找我，咱们一起看看行情。”
吃完饭，江野送顾青舟到胡同口的公交站。3路车刚到，人潮涌上来时，江野下意识把他护在身后，像在火车站时那样，用胳膊撑出一小块空间：“到了学校别慌，跟着学长学姐走，有事儿就去公交站对面的电话亭给我打电话——王大爷把胡同的电话号写在纸条上了，我塞你书包里了。”
顾青舟攥着书包带，看着江野站在站牌下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公交拐过街角才收回目光。车窗外的青砖胡同渐渐变成柏油马路，当“北京大学”的朱红校门出现在视野里时，他的心跳忽然快了起来——这是他在油灯下刷了无数套题才抵达的地方，而此刻，江野正在便民街的人流里，为他们的生活奔波。
校门口的报到棚前挤满了新生，穿着蓝色校服的学长学姐举着院系牌指引方向。“农学院这边走！”戴眼镜的学姐笑着招手，顾青舟跟着她往校园里走，脚下的石板路光滑平整，两旁的梧桐树刚抽新芽，阳光透过枝叶洒在公告栏上，贴着的校园地图里，农学院的试验田就在西侧，和红旗大队的田垄遥遥呼应。
“你是农业资源与环境专业的吧？我是你的室友，林浩。”戴帽子的男生忽然从人群里挤过来，接过他手里的行李，“我早上先报到了，想着在这儿等咱们专业的新生——对了，我是北京本地的，以后校园里有啥不懂的，你尽管问我。”
顾青舟心里一暖，跟着林浩往宿舍走，路过图书馆时，他忍不住停下脚步——古色古香的建筑前立着石狮子，橱窗里陈列着农业期刊，里面的学生埋着头看书，像极了他和江野在村里油灯下复习的模样。“这是老图书馆，藏书特别多，以后你写论文查资料都得在这儿。”林浩拍了拍他的肩，“等咱们把宿舍收拾好，我带你去办借书证，顺便借几本专业书——看你书包鼓囊囊的，是带了不少复习资料？”
顾青舟点点头，没提江野备考的事，只是笑了笑：“在家复习的时候攒的，想着开学能用得上。”
到了宿舍，另外两个室友已经到了：东北来的张远正铺床，上海来的李阳在整理书本，见他进来，都笑着打招呼。顾青舟把江野编的竹篮放在桌上，李阳拿起看了看，眼里发亮：“这竹篮编得真精致！比我在上海百货商店见的还好看——是你家里人编的？”
顾青舟顺着话接下去：“是我朋友编的，他手特别巧，今天还在便民街探路，想摆摊卖这些手工品。”
整理完宿舍，林浩带着他们去食堂吃饭。食堂里的红烧肉飘着香气，顾青舟打了一份，咬了一口就想起江野——在村里时，江野总把碗里的瘦肉挑给他，现在他坐在京大的食堂里，江野却在便民街啃着冷馒头。
他匆匆吃完饭，跟林浩说要去便民街找朋友，林浩也没多问，只是把一本专业笔记塞给他：“这是我暑假预习写的，重点都标出来了，你要是上课没跟上，直接看这个就行。”
顾青舟抱着笔记往便民街赶，刚出校门就看见江野的摊位——在街尾的梧桐树下，铺着块蓝布，上面摆着竹篮、竹笔筒，还有从空间里拿的纯棉手帕，江野正蹲在地上，给一个穿校服的女生介绍竹篮的用法，额角的汗顺着下颌往下滴，竹条在他手里灵活地翻转，没一会儿就编出一个小巧的书签。
“你怎么来了？报到还顺利吗？”江野看见他，眼里的疲惫瞬间散了，接过他手里的笔记翻了翻，“你们室友挺热心啊——对了，刚才有个大姐问我能不能编竹制挂饰，我答应了，晚上咱们一起做，你帮我缝点布花上去，肯定更受欢迎。”
顾青舟蹲在他身边，帮着整理手帕——这些手帕是从空间里拿的纯棉布，他昨晚用针线缝了花边，此刻正被几个女生围着挑：“顺利，室友都是挺好的人。”
他压低声音，“刚才我路过食堂，看见有学生偷偷卖粮票，咱们以后可以把空间里的精米分成小份，装在竹篮里卖，既掩人耳目，也能卖个好价钱。”
江野眼睛一亮，把刚编好的书签递给女生，收了五毛钱，低声说：“这个主意好——竹篮当包装，既卖了手工品，也能把空间里的细粮散出去，比黑市安全多了。”
太阳偏西时，摊位上的竹篮卖了大半，手帕也剩得不多。江野数了数钱，挣了十二块：“今晚咱们从空间里拿五斤精米，分成小份装在竹篮里，明天拿到便民街来卖——就说是‘家乡带来的细粮，用竹篮装着防潮’，肯定有人买。”
回胡同的路上，顾青舟跟江野讲起京大的试验田：“试验田的玉米品种是最新的，教授说亩产能比咱们村里高两百斤——等我学了种植技术，就能把空间里的种子改良，带回红旗大队种。”
江野握着他的手，脚步踩在青砖路上，像踩在村里的田垄上：“等我考上大学，咱们一起研究试验田，把京大的技术和空间的种子结合起来，让村里的人都能吃饱饭。”
王大妈已经把晚饭温在锅里了，玉米粥和贴饼子的香气裹着烟火气。顾青舟把精米从空间里拿出来，分成一斤一份，装在江野编的小竹篮里，江野则坐在灯下，翻着从家里带来的高二课本，遇到不懂的地方就标记下来，等顾青舟忙完一起讨论。
夜深了，胡同里的狗叫声渐渐平息。顾青舟躺在硬板床上，听着江野翻书的“沙沙”声，心里踏实得很——京大的校园是他的学业战场，便民街的摊位是他们的生活底气，而空间里的物资，是他们最安稳的后盾。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竹篮里的精米上，像一层薄薄的霜。
从今天起，他的校园新生活和江野的摆摊生计，会像红旗大队的麦子一样，在京市的土壤里慢慢扎根，然后长出沉甸甸的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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