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岭的夜总比白日更沉,墨色的浓云压在千蛊寨的吊脚楼顶端,连星子都吝啬地不肯透出半分光亮。冷艳花守在乌木蛊缸前,烛火已燃至过半,蜡油顺着铜台边缘滴落,在地面积成一小滩凝固的琥珀色。她的目光死死锁着缸盖,呼吸比平日里重了几分,腕间的蛊珠随着指尖的颤抖,轻轻碰撞出细碎的声响。
就在这时,“咔嗒”一声轻响,细微得几乎要被窗外的虫鸣掩盖。冷艳花猛地挺直脊背,瞳孔骤然收缩——那口沉寂了三个月的乌木蛊缸,盖子竟被从内部顶开了一道缝隙。缝隙里先是透出一丝极淡的腥气,比往日里的腐殖土味更烈,带着股能刺透鼻腔的锐利感。
她屏住呼吸,缓缓俯下身,烛火被她的动作带得晃了晃,将那道缝隙照得更清晰。一只漆黑的虫足先探了出来,足尖带着细密的倒钩,在缸沿上轻轻一勾,便稳住了身形。紧接着,一个圆滚滚的虫头慢慢探出,通体黑得发亮,像是被浸过墨汁的黑曜石,唯有两只复眼泛着幽幽的绿光,在黑暗中如同两盏微型的鬼火,正警惕地四处观望。
是噬魂蛊王!
冷艳花的心脏狂跳起来,血液仿佛瞬间涌遍全身,连指尖都泛起了灼热的温度。这只蛊王比她预想的更壮实,口器开合间,能看到里面细密的獠牙,光是看着,就让人想起被毒蛇盯上的寒意。它似乎察觉到了外界的气息,绿眼猛地转向冷艳花的方向,口器发出“嘶嘶”的轻响,带着几分初生的凶性。
但冷艳花不怕。她是千变蛊王,是这些蛊虫的主人。她缓缓伸出手,指尖泛着与蛊珠同源的暗光,那是她与蛊虫之间独有的联系。噬魂蛊王的动作顿了顿,像是在确认什么,几秒后,它竟收起了凶性,主动顺着缸沿爬了下来,稳稳地落在了冷艳花的掌心。
掌心传来蛊虫冰凉的触感,还有倒钩轻轻划过皮肤的微痒。冷艳花看着掌心里这只承载了她所有期待的蛊王,眼底的冷意彻底被狂喜取代。她没有丝毫犹豫,微微仰头,将噬魂蛊王连同掌心的气息一起,送进了口中。
蛊虫入口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挣扎,反而像是找到了最适宜的温床,顺着她的喉咙缓缓滑下。一股温热的气流从腹部升起,顺着经脉蔓延至四肢百骸,冷艳花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那是力量交融的快感,是她等待了三年的极致体验。
“哈哈哈……哈哈哈!”压抑了许久的笑声终于爆发出来,从最初的低笑变成了疯狂的狂笑,在寂静的暗室里回荡,撞在墙壁上,又反弹回来,像是有无数个声音在一同狂欢。她的笑声里满是得意与残忍,烛火在她的笑声中剧烈摇晃,将她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时而像张牙舞爪的恶鬼,时而像盘旋的蛊虫,狰狞得令人心悸。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噬魂蛊王与她共生,她的意念便是蛊王的指令,哪怕隔着千里万里,她也能让那姓梁的医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狂笑声渐渐平息时,冷艳花口袋里的卫星电话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在暗室里显得格外突兀。她掏出手机,屏幕上跳动着“佐道人”三个字,嘴角勾起一抹阴邪的弧度,按下了接听键。
“喂……事情准备得如何?”佐道人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惯有的谨慎,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冷艳花靠在蛊缸上,指尖轻轻敲击着缸身,声音里满是志在必得的慵懒:“佐大师,劳你操心了。我这边,已准妥当。”她特意加重了“准妥当”三个字,眼底的绿光与方才的噬魂蛊王如出一辙,“两日后,我便抵达商丘。”
“好,好!”佐道人的声音明显松快了些,“下车了我去接你,蔡鸿业蔡老板说了,到时候他会亲自给你接风,尾款也会一并备好。”
冷艳花低笑一声,笑声里淬着冰:“尾款不急。”她顿了顿,语气骤然变得狠厉,“你放心,姓梁的那个小医生,就算他插上翅膀,也跑不了他。”她仿佛已经看到了梁医生在医馆里痛苦挣扎的模样,看到那温和的笑容被恐惧取代,看到蔡鸿业递上尾款时谄媚的嘴脸。
挂了电话,冷艳花将手机扔在一旁,重新看向那口乌木蛊缸。缸盖还敞着一道缝隙,里面偶尔传来其他蛊虫的轻响,但她已经不在意了——有了噬魂蛊王,那些普通的蛊虫不过是可有可无的陪衬。
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外面的云雾依旧浓重,却挡不住她眼底的野心。两日后的商丘,注定不会平静。而那个在柘城医馆里温和行医的梁医生,还不知道一场灭顶之灾,正朝着他缓缓袭来。
暗室里的烛火终于燃尽,最后一点火星熄灭的瞬间,冷艳花的身影彻底融入黑暗,只留下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腥气,和一丝即将蔓延开的、令人胆寒的恶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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