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里德尔府度过了几天堪称“与世隔绝”却又被严密“守护”的日子。塞西莉亚的活动范围依旧有限,但里德尔似乎致力于用各种方式填补她的无聊——送来了更多书籍(虽然种类依旧一言难尽),提供了精美的点心,甚至偶尔会带她参观府邸里某些“不那么血腥”的收藏,比如一些古老的魔法器物或者珍稀的魔法生物标本。
然而,这种平静在一天清晨被打破了。
塞西莉亚正被里德尔如同往常一样紧紧搂在怀里沉睡,忽然,她感觉到自己放在床头柜上的魔杖传来一阵熟悉的、细微的灼热感,仿佛内部的魔力核心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激活、共鸣。
她瞬间清醒过来。
这种感应她太熟悉了——是时空之力开始波动,她即将被传送的前兆。
“汤姆,醒醒,快别睡了。”她连忙用手拍了拍里德尔紧实的后背,声音带着一丝急促。
里德尔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长期的警惕让他即使在睡梦中也能迅速恢复清醒。
他低头看向怀里的塞西莉亚,黑眸中还带着一丝未散尽的睡意,但更多的是询问:“怎么了,西西?” 他的声音因刚醒来而有些低哑。
塞西莉亚看着他,金色的眼眸里带着一丝歉意和不容置疑的认真:“我好像要走了。”
“什么?”里德尔脸上的慵懒瞬间消失无踪,被一种极致的愕然和迅速凝聚的风暴所取代。
他手臂下意识地收紧,仿佛这样就能阻止那不可抗拒的命运。
“走?去哪里?什么时候?” 他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声音紧绷。
塞西莉亚能感觉到他瞬间飙升的不安和通过灵魂链接传来的、几乎要将他吞噬的恐慌。
她主动伸出双臂,环抱住他的脖颈,给了他一个安抚的拥抱,语气尽量轻松:
“别担心,汤姆。我们还会相遇的。而且你现在不是能凭标记感应到我吗?只要我们在同一个时空,你就能找到我。” 她试图用刚刚建立的链接来缓解他的分离焦虑。
“什么时候?”里德尔艰难地再次开口,声音沙哑,黑眸死死地盯着她,不肯错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他需要一个确切的时间,一个可以等待的期限。
塞西莉亚正准备回答,却突然感觉到周身开始不受控制地弥漫出柔和却无法忽视的金色光芒,她的身体轮廓在光芒中似乎开始变得有些模糊、透明。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正在发光的双手,无奈地耸了耸肩,语气带着点自己也控制不了的茫然:“呃,现在……”
“现在?!”里德尔的瞳孔骤然收缩,一种巨大的、即将再次失去的恐慌如同冰水般浇遍全身。
他不再说话,只是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死死地搂进怀里,手臂如同钢铁般箍紧,勒得塞西莉亚几乎有些喘不过气。
那力道带着一种绝望的疯狂,仿佛想要将她揉碎,嵌入自己的骨血,这样她就再也无法离开。
塞西莉亚被他勒得生疼,却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细微的颤抖和灵魂链接中那汹涌澎湃的、近乎崩溃的情绪。
她没有挣扎,只是艰难地抬起一只手,轻柔地、一遍遍地抚摸着他紧绷的后背,像是在安抚一只受伤的野兽。
“下次见,汤姆。”她的声音在金光中变得有些空灵,却带着温暖的承诺。
与此同时,她心念微动,一点金光从她指尖分离,迅速化作一只迷你的金色貔貅虚影。
这小貔貅亲昵地蹭了蹭她的指尖,然后毫不犹豫地穿透墙壁,消失不见——这是去给小天狼星、雷古勒斯他们报信了,告诉他们她将要去进行一段时间的“旅行”,让他们不必担心。
经历了多次突如其来的消失,塞西莉亚终于学会了在离开前,给牵挂她的朋友们留下讯息。
怀里的触感正在迅速变得虚幻、轻盈。
里德尔能感觉到那温暖的身体正在从他怀中一点点抽离,无论他多么用力,都无法阻止那逐渐消散的实质感。
他死死地咬着牙,下颌线绷紧到了极致,黑眸中翻涌着暴戾、不甘、恐惧,以及一种深可见骨的……无力。
最终,金光达到了鼎盛,然后猛地收敛——
怀里骤然一空。
那温暖、柔软、带着独特馨香的身体彻底消失了。只剩下他因为过于用力而微微颤抖的手臂,还维持着拥抱的姿势,环抱着冰冷的空气。
房间里寂静得可怕,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幻梦。只有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淡的金色光尘,和灵魂链接中那变得遥远却依旧清晰存在的温暖感应,证明着塞西莉亚曾经真实地在这里待过,又以一种他无法理解、无法阻止的方式离开了。
里德尔独自坐在华丽却空旷的大床上,维持着那个拥抱的姿势,久久没有动弹。
他英俊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如同戴上了一张最完美的面具,只有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面仿佛有黑色的风暴在无声地酝酿、旋转,最终沉淀为一种更加幽暗、更加偏执的疯狂。
他缓缓抬起手,抚上自己眉心那看不见的灵魂烙印。那里,属于塞西莉亚的印记正稳定地散发着微光,如同黑夜中唯一的灯塔,指引着方向。
下次见,我的,西西。
他在心底无声地重复着她的话,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而扭曲的弧度。
无论你在哪里,无论要等多久……我都会找到你。
你注定,永远属于我。
这一次,他不再是无能为力的孤儿院少年。他拥有了力量,拥有了标记,拥有了等待和寻找的资本。
分离不再是永恒的绝望,而是下一次重逢的倒计时。
只是,这倒计时需要多久,无人知晓。而在这段等待的时光里,黑魔王的野心与偏执,是否会因为这份刻骨铭心的“羁绊”而走向更加不可预测的方向,也只有时间才能给出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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