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测所内的阴冷气息和那屏幕中禁婆带来的精神压迫感几乎凝成了实质。马克徒劳地拍打着失灵的播放机,吴三省试图直接拔掉电源,却发现那机器仿佛自行发电般,屏幕上的恐怖影像依旧顽固地定格着。
“没用的!诅咒……诅咒已经开始了!”带路的渔民抱着头蜷缩在墙角,浑身发抖。
“不能待在这里了!”陈龙低喝一声,他周身淡金色的气息如同燃烧的火焰,努力驱散着不断涌来的阴邪之气,但那股源自录像带的怨念极其粘稠顽固,如同附骨之疽。“这里的空间已经被污染了!”
他的话音未落,那定格的屏幕突然闪烁了一下,画面中的禁婆影像似乎……动了一下!覆盖在她面前的浓密黑发如同活物般缓缓蠕动,分开的缝隙更大了一些,隐约露出了其后……一片深邃的、非人的漆黑,仿佛连接着另一个充满恶意的空间!
“咯咯咯……”那诡异的笑声再次响起,这一次更加清晰,仿佛就在每个人的耳边!
“走!”吴三省当机立断,一把拉起几乎要瘫软的带路渔民,对众人大吼。
胖子反应极快,抄起旁边一张破旧的木凳,狠狠砸向那台还在作祟的播放机!
“砰!”一声巨响,播放机屏幕碎裂,零件飞溅。然而,那阴冷的气息和诡异的笑声并未立刻消失,只是稍微减弱了一些,仿佛失去了一个强力的锚点,但依旧弥漫在空气中。
“从后窗走!”阿宁指挥道,马克和赵志迅速踹开观测所后窗的木板,众人鱼贯而出,跌跌撞撞地冲入了外面的夜色中。
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海水的咸腥扑面而来,让惊魂未定的众人稍微清醒了一些。回头望去,那废弃的观测所如同一个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洞,隐约还能听到里面传来若有若无的、令人牙酸的抓挠声。
“他娘的,那鬼东西不会跟出来吧?”胖子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
“暂时不会,但这里也不安全。”陈龙脸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观测所方向的阴气仍在凝聚,只是被某种无形的界限暂时束缚在那建筑内部,但能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他的目光锐利地投向渔村的另一侧,那片在月光下呈现出嶙峋轮廓的礁石区。“但是,我感知到的方向在那边!小哥的气息,刚才就在那片礁石附近出现,虽然很微弱,但绝不会错!”
“礁石区?”吴三省眉头紧锁,迅速在脑中回忆着永兴岛的地形,“那边海浪湍急,暗礁密布,平时连渔民都很少靠近。”
“正因为人迹罕至,才可能是入口!”吴邪急切地说道,他的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录像带里小哥出现在类似沉船管道的地方,那片礁石区下面,很可能有通往海底墓,或者类似结构的秘洞!”
阿宁也立刻表示赞同:“无论如何,这是目前最明确的线索。我们必须立刻过去查看。”
那个带路的渔民一听要去礁石区,脸上刚褪去一点的恐惧再次浮现,连连摆手:“不能去!那边去不得!老一辈都说那是‘海阎王’的后门,有去无回啊!”
“后门?”陈龙捕捉到这个关键词,追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那渔民在众人逼视下,战战兢兢地解释:“就……就是传说,‘海阎王’的主殿在海眼下面,但还有个后门,就在那片礁石里,偶尔会打开,吞掉不小心靠近的人和船……以前有人不信邪,划船过去,再也没回来……”
这传说非但没有吓住众人,反而让他们更加确信那片礁石区有问题。所谓的“后门”,很可能就是一个不稳定的、通往海底墓某处的入口!
事不宜迟,众人不再犹豫,由陈龙凭借血脉感应指引方向,快速朝着礁石区潜行而去。疤脸老四的那个兄弟死活不愿再跟去,吴三省也没勉强,让他自己回了村子。
夜晚的礁石区比白天更加危险。巨大的礁石在月光下投下狰狞的阴影,海浪猛烈地拍打着岩石,发出雷鸣般的巨响,溅起漫天白色的水花。脚下湿滑无比,布满了锋利的贝壳和湿滑的海藻,稍有不慎就可能滑倒摔伤或者被卷进海里。
陈龙走在最前面,他不仅依靠血脉对张起灵残留气息的微弱感应,更全神贯注地感知着周围环境的能量流动。这里的自然气场十分混乱,海水的冲刷、岩石的磁场、以及……某种从深处渗透上来的、与海底墓同源的阴冷气息交织在一起。
“小心点,这里的能量很不对劲。”陈龙提醒道,他感觉自己的血脉之力在这里受到了一定的干扰,像是陷入了泥沼,感知范围缩小了不少。
众人在嶙峋的礁石间艰难穿行,海水不时漫过脚踝,冰冷刺骨。找了将近半个小时,几乎将这片不小的礁石区外围搜了一遍,却一无所获。除了咆哮的海浪和冰冷的岩石,没有任何像是入口的地方。吴邪和胖子的脸上渐渐露出了焦躁和失望。
“陈龙,还能感觉到吗?”吴三省沉声问道,他的衣服也被浪花打湿了大半,显得有些狼狈。
陈龙闭目凝神,努力排除杂乱气场的干扰,仔细甄别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麒麟血脉气息。那气息太微弱了,而且断断续续,仿佛风中的残烛。
“等等……”他突然睁开眼,目光锁定在几块相互依靠、形成一个小型天然拱门的巨型礁石下方。那里海浪尤其汹涌,不断冲刷着一个看似普通的、黑漆漆的凹陷处。
“那里……气息虽然微弱,但似乎是从那下面渗出来的。而且,那里的水汽……带着一丝墓气的阴凉。”陈龙指向那个方向。
众人精神一振,立刻小心翼翼地靠了过去。靠近了才发现,那个凹陷处比远看时要深,像一个被海水侵蚀出的岩洞,但洞口大半被海水淹没,只有退潮时可能露出更多。此刻,汹涌的海水正不断地灌入洞口,又反涌出来,形成一个危险的漩涡。
“洞口在水下!”胖子骂道,“这他娘怎么进去?等着退潮?那得等到猴年马月?”
吴三省观察着水流和洞口结构,摇头道:“看这水流速度,就算退潮,洞口露出来的部分恐怕也有限,而且很可能里面还是充满水的。这更像是一个水下的通道入口。”
“潜水装备都在之前那个水下洞穴里。”阿宁皱眉道,“回去取来不及,而且目标太大。”
难道要徒手潜下去?且不说水下可能存在的危险,光是这湍急的水流和狭窄的洞口,就足以致命。
陈龙没有说话,他蹲下身,将手伸入冰冷的海水中,再次仔细感知。这一次,他不仅仅感知小哥的气息,更试图去理解这个洞口周围的能量运行方式。很快,他发现了异常——当海浪涌入洞口时,洞口周围的某种无形力场会微微减弱,而当海浪回流时,力场又会增强,仿佛……一个依靠水力驱动的、间歇性开启的“门”!
“这个入口……可能不是常开的。”陈龙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明悟,“它似乎与潮汐或者特定的水流有关。现在不是进去的时机。”
“那怎么办?干等着?”吴邪急了。
陈龙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投向洞口旁边一块半浸在水中的、看起来毫不起眼的扁平礁石。那块礁石表面长满了藤壶和贝类,但在他的感知中,这块礁石内部,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散发着一股极其微弱、但异常稳定的能量波动,与洞口力场隐隐呼应。
他涉水过去,不顾冰冷的海水,用手抹开礁石表面的附着物。果然,在厚厚的海洋生物覆盖下,露出了石刻的痕迹!那是一个模糊的、几乎被岁月磨平的图案,但依稀能辨认出,是两条相互缠绕的鱼,形成一个循环的符号。
“阴阳鱼?道家符号?”吴三省也凑了过来,仔细辨认。
“不完全是,”陈龙摇头,他指尖拂过那石刻,血脉之力微微触动,“这更像是……一种更古老的,表示‘循环’、‘往复’的水纹标记。这可能是某种提示……或者,是一个机关?”
他尝试着将血脉之力按照特定的节奏,模拟出海浪涌动的频率,注入那阴阳鱼石刻之中。
起初没有任何反应。但当他持续灌注力量,并且节奏与一次较大的浪涌完美契合时——
“咔……咔咔……”一阵极其轻微、仿佛机括转动的石头摩擦声,从礁石内部传来!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中,那块扁平的礁石,竟然缓缓地、向内滑动了一小段距离,露出了一个仅容一人侧身通过的、黑黝黝的缝隙!这缝隙并非在礁石表面,而是在它原本与后面岩体紧密结合的地方!一股带着浓重湿气和淡淡霉味、但远比外面海水温暖的气流,从缝隙中涌出。
这竟然是一个巧夺天工的隐藏入口!利用天然礁石和潮汐力量作为掩护和动力,若非陈龙感知敏锐且懂得激发之法,根本不可能发现!
“我滴个乖乖……”胖子看得目瞪口呆,“这他娘是谁设计的?也太隐蔽了!”
“进去看看!”吴邪迫不及待地就要往里钻。
“等等!”陈龙一把拉住他,神色依旧凝重,“里面的气息很复杂,除了小哥残留的微弱气息,还有……别的什么东西。小心为上。”
他率先侧身,小心翼翼地挤进了那道缝隙。吴三省、吴邪、胖子紧随其后,阿宁示意马克和赵志在外面警戒,也跟了进去。
缝隙后面,是一条向下倾斜的、天然形成的岩石通道,狭窄而潮湿,仅能容一人弯腰前行。通道壁上布满了滑腻的苔藓,头顶不时有冰冷的水滴落下。空气流通不畅,带着一股沉闷的、混合着海腥、岩石和某种陈旧腐朽的气息。
通道并不长,前行了约莫二三十米后,眼前豁然开朗,出现了一个不大的天然洞穴。洞穴的一侧与海水相连,形成一个不大的水潭,水色幽暗,不知通往何处。而洞穴的另一侧,则是一片稍微干燥的、铺着碎石的地面。
在手电光的照射下,可以清晰地看到,这个洞穴有人类活动过的痕迹!地面有散落的、已经锈蚀无法辨认的罐头盒,角落里堆着一些腐烂的木质箱板碎片,岩壁上还有用红色颜料画出的、已经斑驳模糊的简易箭头标记。
“这里有人待过!”吴邪激动地四处照射,“可能是考古队?或者……小哥?”
陈龙的目光则被洞穴中央,那块最为平坦的巨石吸引了过去。那块巨石表面相对光滑,上面似乎放着什么东西。他走过去,用手电一照——
那是一个用防水油布仔细包裹的、笔记本大小的方形物体。在油布包裹的旁边,还散落着几页泛黄的纸张,上面写满了潦草的钢笔字。
而最让陈龙瞳孔收缩的是,在那油布包裹上,被人用尖锐的石块,深深地刻下了三个字——
那三个字,仿佛带着某种不甘、某种决绝,又或者是某种提示,深深地烙印在那里:
解连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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