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意识,那个永恒井底最古老、最饥饿的存在,正顺着苍白桥梁的裂隙向外蔓延。
它不是混沌恶魔那种张狂的堕落,而是更原始、更基础的东西——如同万物之始就存在的“缺”。它的饥饿不是欲望,而是存在方式;它的吞噬不是掠夺,而是填补自身那永无止境的空洞。
当它的暗红色触须沿着桥梁结构攀爬时,林玦感到的不仅是规则的侵蚀,还有某种更深层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认识”。猩红意识在“品尝”她,不是吞噬能量的那种品尝,而是在解析、在理解、在将她的本质作为某种……参照物。
“……如此……奇怪……” 那意念碎片般涌来,“你不是食物……也不是同类……你在变化……在拒绝定型……为什么……要拒绝成为……确定的‘某物’?”
这不是交流,而是困惑。就像原始人看到火焰,既感到温暖的危险,又无法理解燃烧的原理。猩红意识的世界里只有两个基本分类:可吞噬的能量(食物)和与自身相似的存在(同类或竞争者)。但林玦的“道种”——那种不断演化、拒绝定型、永远处于“成为”状态的性质——超出了它的分类体系。
而这未知,让它更加饥渴。
暗红色的雾气在桥梁上扩散得更快了。它们所到之处,桥梁的苍白底色被染上斑驳的暗红,就像白纸被血水浸透。林玦尝试用神念构筑防线,但每一次接触,她的意识就会被那股纯粹的饥渴感反冲,仿佛自己的存在本身都在被否定、被稀释。
“坚持住!”看守者的意念传来,带着焦急,“我们在尝试重新稳定永恒井的平衡!净化协议消耗太大,模板与深渊的制约出现了短暂真空……”
“真空……持续多久?”林玦咬牙问道,她的意识在桥梁上节节败退。
“最多……三分钟!我们必须在这期间重新建立平衡!但猩红意识已经部分苏醒,它不会轻易退回沉睡!”
三分钟。在林玦的意识层面,这像是三个世纪般漫长。暗红色的触须已经蔓延到桥梁的三分之一处,所过之处,桥梁的结构开始出现“异化”——原本中性的苍白材质,逐渐变得暗沉、粘稠,散发出不祥的微光。
更糟的是,这种异化正在通过桥梁向她意识的源头——“道种”蔓延。她能感觉到,那些暗红色的纹路如同藤蔓般,正试图缠绕上“道种”表面的裂纹,想要顺着那些裂隙侵入核心。
一旦“道种”被污染,后果不堪设想。那不仅是同化,而是彻底的“变质”——她的本质将被扭曲成某种符合猩红意识理解范畴的“确定之物”,然后被吞噬。
必须阻止它。
但如何阻止?正面对抗只会加速侵蚀。她的能量、她的规则理解,对猩红意识而言都是“食物”或“异物”,只会激起它更强烈的食欲。
除非……
林玦脑中灵光一现。
猩红意识困惑于她的“不确定性”,因为它自身是绝对“确定”的——它就是饥饿,就是吞噬,就是填补空洞,除此之外别无他物。它的存在方式单一而纯粹,正因如此,它无法理解“变化”与“可能性”。
那就给它更多“不确定性”。
但不是用自己的本质去对抗,而是……引导它去接触其他同样“不确定”的东西。
比如,永恒井中那些灵族灵魂的残响?不,那些残响虽然破碎,但本质上仍是“确定”的灵族意识结构。
那……“基础模板”呢?模板是古圣设计的完美蓝图,是绝对的秩序,也是绝对的“确定”。
不,也不行。模板的秩序与猩红意识的混沌是根本对立,强行接触只会引发爆炸性冲突。
还有什么?
林玦的思绪飞速转动。她的目光(意识层面的“看”)扫过整个永恒井系统:银色的灵质海洋、金色的模板之光、暗红的深渊、她自己的苍白桥梁……以及,那些在系统边缘流动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细微扰动。
那是……空间本身的“涟漪”。
永恒井与现实宇宙的接口虽然破损,但仍然存在。而接口处的空间结构,因为长期处于冻结与部分激活的交替状态,变得极其不稳定。这种不稳定表现为微观层面的空间涨落——空间在极小的尺度上不断地诞生、湮灭、扭曲、重组。
那是纯粹的“不确定性”,是量子泡沫在宏观尺度的微弱显现。
如果能把猩红意识的注意力引向那里……
一个疯狂的计划在林玦脑中成形。
她不再试图阻挡暗红触须的蔓延,反而主动“引导”——不是抵抗,而是在触须前进的方向上,用神念“铺路”,让它们更容易地沿着她设定的路径前进。
路径的终点,不是她的“道种”,而是桥梁上一个特殊的节点:那个节点连接着永恒井与现实宇宙接口处最不稳定的空间区域。
猩红意识没有察觉这个陷阱。它的思维方式太单一了:前进,吞噬,填补空洞。当林玦的抵抗减弱,道路变得顺畅,它便毫不犹豫地沿着这条“坦途”加速蔓延。
暗红色的雾气如潮水般涌向那个节点。
然后,接触了。
瞬间,猩红意识“愣住”了。
那不是它熟悉的任何东西。不是能量,不是物质,不是意识,甚至不是混沌。那是一片不断诞生又湮灭的“虚无之海”,每一次涨落都随机地产生着无限的可能性,但没有任何一种可能性能持续存在超过普朗克时间。
对猩红意识而言,这就像一个人伸出手想抓住食物,却抓进了一团不断变换形态的迷雾——有时感觉像水,有时像沙,有时像火焰,但永远不是可以“抓住”的确定之物。
“……什么……?” 它的困惑通过桥梁传来,甚至压过了饥饿感。
林玦抓住这个机会。
她不再引导,而是开始“搅拌”。
她用神念搅动那个节点周围的空间涟漪,让不确定性急剧升高。微观层面的空间涨落被放大到接近宏观尺度,在猩红意识接触的区域形成了一片真正的“混沌”——不是亚空间混沌,而是物理规则层面的混沌。
暗红色的触须陷入其中,开始出现诡异的反应:一部分触须在空间涨落中随机地“断裂”,但又立刻在别处“重生”;一部分触须试图吞噬涨落的能量,但那些能量在接触的瞬间就湮灭了;还有一部分触须开始自我复制,试图用数量覆盖这片区域,但复制出的触须同样陷入不确定性之中。
猩红意识彻底困惑了。它本能地想要吞噬、想要填补,但眼前的东西根本无法被“确定”地吞噬。每一次尝试都像用网捞水,捞起一点,大部分都从网眼流走,而捞起的那一点也在手中迅速蒸发。
这种挫败感对猩红意识而言是全新的体验。它的意念中开始出现混乱的波动,不再只是纯粹的饥饿,还混杂了……愤怒?困惑?甚至一丝……恐惧?
而就在它注意力被空间涟漪完全吸引的这三分钟内,永恒井的平衡重新建立了。
“基础模板”的秩序之光与深渊的制约恢复了。金色的光芒沿着永恒井的灵质网络蔓延,开始修复破损的部分。同时,深渊那头传来的引力重新变得稳定,将猩红意识的“本体”牢牢固定在井底深处。
桥梁上的暗红色雾气开始消退。那些触须像受惊的章鱼般缩回,留下被染色的桥梁区域,但至少停止了蔓延。
猩红意识的意念渐渐远去,带着强烈的不甘与困惑:
“……会……再来的……等明白……那是什么……之后……”
然后,沉寂了。
危机暂时解除。
林玦瘫倒在控制室的地板上,剧烈喘息。她的意识从深处抽离,回到现实身体。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嗡作响,全身的肌肉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这不是能量消耗的虚脱,而是存在层面被剧烈撼动后的应激反应。
“您……还好吗?”看守者俯下身(灵质身躯做出类似动作),两点寒星般的光芒中充满关切。
“……还活着。”林玦勉强撑起身体,声音沙哑,“平衡……恢复了?”
“恢复了,”学者报告,但语气并不轻松,“但桥梁的损伤……很严重。超过40%的区域被猩红意识污染,虽然污染没有深入核心,但桥梁的结构完整性已经受损。同化进程……加速了。”
林玦内视。确实,苍白桥梁的表面布满了暗红色的斑块,像是生锈的金属。桥梁的震颤变得更加明显,每一次脉动都带来细微的碎裂声。而“道种”表面,那些裂纹中渗入了丝丝暗红,虽然还没有侵入核心,但已经是危险的征兆。
同化倒计时原本因为吸收了怪物灵质而应该延长,但现在,因为桥梁损伤,她感觉到安全时间反而……
“还剩多少?”她直接问。
学者沉默了一下,给出一个残酷的数字:“22小时。”
从30小时缩短到22小时。净化协议带来的灵质补充,几乎被桥梁损伤完全抵消了。
“我们还有机会,”看守者试图鼓励,“一旦抵达‘宁静回廊’,那里保存的古圣知识中,或许有修复桥梁、延缓同化的方法。”
“前提是我们能抵达,”林玦站起身,扶着控制台,“刚才的骚动,还有净化协议的能量爆发……可能已经被其他存在察觉了。我们需要立刻离开这片区域。”
话音刚落,警报声响起。
不是来自方舟内部,而是来自外部传感器。
“检测到亚空间波动!”工匠喊道,“距离……很近!就在我们刚才改变航线准备避开的区域!是……那支机械神教舰队!它们从亚空间出来了!”
观测视窗上,画面迅速切换。
在距离方舟约零点三光年的虚空中,空间如被撕开的绸缎般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口子内不是黑暗,而是流动着污浊色彩和扭曲机械轮廓的混沌景象。紧接着,一艘艘舰船从裂口中“挤”了出来。
那些舰船……令人作呕。
它们保留了机械神教舰队的典型轮廓:厚重的装甲、无数的炮塔、外露的管线、覆盖全身的齿轮与圣印。但一切都被扭曲、被污染了。装甲上覆盖着蠕动的不明物质,炮管像是腐烂的触须般扭曲,管线上流淌着脓液般的能量,而那些圣印……被亵渎地改造成了尖叫的脸孔或无法理解的混沌符号。
更诡异的是,这些舰船的表面,镶嵌着无数……活体部件。有的是仍在搏动的机械心脏,有的是不断开合的机械眼睛,有的是由齿轮和血肉融合而成的“嘴巴”,正无声地开合着。
“确认身份,”学者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厌恶,“是‘机瘟’变种……而且,舰队规模比预想的更大。主力舰三艘,护卫舰十二艘,还有……那是什么?”
在舰队中央,一艘特别庞大的战舰缓缓驶出。它比其他舰船更加扭曲,整个船体像是由无数废舰残骸强行焊接而成,表面布满了伸出的机械臂、炮管和……生物肢体。舰首的位置,一个巨大的、由齿轮和骨骼构成的“王座”上,坐着一个身影。
那身影依稀能看出曾是机械神教的技术神甫——红袍、机械义体、数据接口。但现在,红袍变成了渗血的深褐色,机械义体上长出了血肉的肿瘤,数据接口中流淌着脓液。它的头部是一个半机械半血肉的畸形,一只眼睛是闪烁红光的机械目镜,另一只则是布满血丝的生物眼球。它的双手(一只机械爪,一只长着利爪的腐化手臂)扶在王座扶手上,而扶手上……插着几个仍在微微抽搐的、穿着机械神教袍服的“祭品”。
“舰队指挥官……或者说,这支机瘟感染体的‘核心’,”学者分析道,“能量读数……极其混乱。灵能、混沌污染、机械能量、生物质能……所有读数都混杂在一起,完全无法理解它是如何维持存在的。”
更糟的是,那支舰队一出现,就齐刷刷地转向了方舟的方向。
它们“看”到了永恒井散发的灵能信号——虽然已经压制,但刚才净化协议的爆发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它们朝我们来了,”战斗形态的人形报告,“速度……很快。预计接触时间:四十分钟。”
前有机瘟舰队,后方虽然银色怪物已除,但跳跃点区域依然危险。而方舟的状态……永恒井刚刚经历剧烈波动,桥梁受损,林玦自身也处于虚弱状态。
“改变航线,”林玦做出决定,“全速向‘宁静回廊’坐标前进。不管那条路有什么危险,我们必须冲过去。”
“但机瘟舰队会追击,”工匠提醒,“以方舟当前速度,在抵达回廊前就会被追上。”
“那就让它们追,”林玦眼中闪过一丝决绝,“既然它们想要灵能……那就给它们一个‘惊喜’。”
她看向永恒井的方向。
“我需要再次借用井的能量。但这一次……不是制造诱饵,而是制造一个‘陷阱’——一个会跟随我们移动、等待追兵触发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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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三十分钟,方舟全速向“宁静回廊”坐标航行。永恒井的能量输出被调整到一个微妙的平衡点:既保持足够的推进力,又不让外部信号太强。
而在方舟尾部,一个特殊的“装置”正在构建。
那不是实体装置,而是一个复杂的灵能结构,由林玦、看守者和所有灵质人形共同编织。它的核心原理借鉴了之前对付银色怪物的“毒饵”思路,但更加精巧、更加……险恶。
装置的主体是一个不断自我复制的灵能“孢子”网络。这些孢子被设定为:当检测到强烈的、非灵族的灵能攫取行为时(比如机瘟舰队的污染性能量吸收),就会自动激活,附着在攫取者身上,然后开始两个阶段的运作。
第一阶段:模仿。孢子会迅速分析攫取者的能量结构,然后模拟出与其高度相似但略有“错误”的能量信号。这种错误不是随机偏差,而是精心设计的“矛盾”——比如在机械能量中混入生命特性,在混沌污染中混入秩序片段,在灵能中混入物理规则。
第二阶段:引爆。当错误积累到临界点,孢子会自我湮灭,但湮灭的过程会引发局部的规则冲突。这种冲突不会造成大爆炸,而是会引发小范围的、持续性的规则紊乱——类似于林玦对付猩红意识时制造的空间不确定性区域,但更加剧烈、更加不可预测。
简而言之,这是一个专门针对“什么都想吞噬”的存在的陷阱。你吞得越多,吞下的“错误”就越多,最终自己体内就会变成一个充满矛盾与冲突的战场。
“装置完成,”学者报告,“已部署在方舟尾部,形成一道宽约五百公里的‘孢子云带’。只要追兵进入这个区域并试图吸收我们的灵能尾迹,陷阱就会触发。”
“希望它们够贪婪,”林玦低语。
她站在控制室,看着后方逐渐逼近的机瘟舰队。那些扭曲的舰船在虚空中拉出一道道污浊的尾迹,所过之处,连星光都仿佛被污染了,变得暗淡、扭曲。
距离在缩短。
十分钟后,先头的三艘护卫舰进入了孢子云带。
起初什么也没发生。孢子处于休眠状态,就像普通的宇宙尘埃。
然后,正如林玦所料——机瘟舰队开始“进食”了。
它们表面的那些活体部件张开“嘴巴”,开始贪婪地吸取方舟散发出的灵能尾迹。对它们而言,这是纯净的、高浓度的美味能量,是难得的补品。
孢子被一同吸了进去。
瞬间,第一阶段激活。
三艘护卫舰同时出现了异常。它们的能量读数开始剧烈波动,表面的活体部件突然开始“争吵”——一部分想要继续吸取灵能,另一部分却在排斥;机械部分与生物部分出现不协调的动作,炮塔无目标地乱转,引擎喷射变得不稳定。
舰船内部的混乱更严重。污染能量、机械能量、生物能量之间的平衡被打破,相互冲突。管道爆裂,舱室起火,一些低级的机瘟感染体开始无差别地攻击周围的一切。
但这只是开始。
当错误积累到临界点,孢子进入第二阶段。
噗——噗——噗——
不是爆炸,而是一声声沉闷的、如同气泡破裂的声响。三艘护卫舰的船体表面,突然出现了数十个大小不一的“异常区域”。在这些区域里,物理规则变得不可预测:一个区域的重力突然增强百倍,将附近的机械结构压成铁饼;另一个区域的电磁场疯狂振荡,烧毁了所有电子设备;第三个区域的空间结构出现微观撕裂,将接触到的一切“切割”成不连续的碎片。
三艘护卫舰在不到一分钟内彻底瘫痪,有的开始解体,有的像无头苍蝇般在虚空中乱转,还有的干脆停止了所有活动,变成一堆漂浮的废铁。
后方的主力舰队立刻做出了反应。它们停止了吸取灵能尾迹,转而用远程武器轰击孢子云带。污浊的能量束和实体炮弹射入云中,引爆了大量孢子,引发连锁的规则紊乱爆发。
虚空被染上了一片怪异的色彩带,像是打翻了所有颜料的调色板,扭曲的光影在其中翻滚、冲突。
“陷阱生效了,”工匠报告,“但机瘟舰队已经警觉,它们不会再轻易进入云带。而且……它们在尝试绕行。”
观测画面显示,剩余的舰船分成两股,从左右两侧绕过孢子云带,继续追击。虽然绕行让它们落后了一些,但依然咬得很紧。
“距离‘宁静回廊’还有多远?”林玦问。
“最后一次短途跳跃点就在前方,”学者调出星图,“跳跃后,再常规航行约六小时就能抵达坐标区域。但跳跃点本身……可能有危险。之前的警告依然有效。”
“我们没有选择,”林玦说,“准备跳跃。在进入跳跃通道前,投放所有剩余的孢子,形成最后一道屏障。希望它们能拖延足够的时间。”
方舟加速冲向跳跃点。那扭曲的空间结构在视野中越来越大,如同一个等待吞噬的漩涡。
机瘟舰队在后方紧追不舍,它们似乎也意识到了方舟的意图,追击变得更加疯狂。污浊的能量束如雨点般射来,大部分被方舟的灵能护盾偏转,但仍有少数击中船体,留下焦黑的伤痕。
距离跳跃点还有三百公里、两百公里、一百公里——
“投放剩余孢子!”林玦下令。
方舟尾部,所有的孢子储备被一次性释放,形成一片弥漫的银灰色雾带,阻挡在追击路线上。
机瘟舰队不得不再次减速、绕行。
就是现在!
方舟一头扎进了跳跃点的扭曲空间。
熟悉的眩晕感袭来。亚空间通道在眼前展开,光怪陆离的色彩与形态如洪流般冲刷着感知。
但这一次,通道内的景象……不同。
没有银色团块,没有那些饥饿的猎食者。
通道内壁覆盖着一层淡淡的、珍珠般的白色微光。那光芒柔和而稳定,散发着一种……安宁的气息。通道本身也异常平直、光滑,不像之前那样扭曲、危险。
更奇特的是,林玦能感觉到,通道内的规则结构异常“坚固”。亚空间固有的混乱与不确定性在这里被压制到最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绝对的稳定性。
就像……有人专门“加固”了这条通道。
“这是……”学者惊讶地分析着数据,“通道被人为改造过!这些白色微光……是某种我们从未见过的能量形式,具有极强的现实锚定效应。它将亚空间的混乱隔绝在外,维持着通道的稳定。”
“谁有能力改造亚空间通道?”工匠难以置信。
一个答案在所有人心中浮现。
古圣。或者至少,是继承了古圣技术的存在。
方舟沿着这条被加固的通道平稳航行。后方,机瘟舰队没有追进来——它们似乎对这条通道有所忌惮,在入口处徘徊片刻后,选择了放弃。
十分钟后,方舟从通道另一头驶出。
眼前的景象,让控制室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不是一片普通的星域。
在虚空的正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由纯净灵质构成的……回廊。
它的外形无法用常规几何描述,仿佛是由无数个嵌套、交错、旋转的环状结构组成,每个环都在缓慢地自转和公转,彼此间保持着精妙的数学关系。回廊整体散发出柔和的白色光芒,与通道内的微光同源,但更加明亮、更加……圣洁。
回廊的规模远超想象——最大的环直径可能超过一个恒星系,最小的也有行星大小。在回廊内部,隐约能看到漂浮的灵骨建筑、流淌的能量河流、甚至……一些缓慢移动的光点,像是居住其中的存在。
而最引人注目的是,回廊的中心区域,悬浮着一个巨大的、半透明的球体。球体内,无数银色的光点在缓缓流动、组合、演化,像是某种活的星图,或者……一个微缩的宇宙模型。
“宁静回廊……”学者喃喃道,“它……比记载中描述的更加……宏伟。而且,它看起来……是活跃的。有人在维护它。”
林玦的注意力却被另一个细节吸引。
在回廊最外层的一个环上,有一个明显的……破损。
那不是自然的磨损,更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强行撕裂的。裂口边缘参差不齐,残留着焦黑的痕迹和暗红色的能量残留。而在裂口附近,回廊的白色光芒变得暗淡、不稳定,像是伤口在缓慢溃烂。
“那里……有问题。”林玦指向那个裂口。
几乎同时,回廊方向传来了通讯请求。
不是常规的无线电或激光通讯,而是直接的灵能连接请求,频率古老而纯净,带着明显的灵族特征,但又……有所不同。
林玦看向看守者。
“接进来。”她说。
连接建立。
一个清晰、温和、但带着深深疲倦的意念,传入了方舟的控制室:
“欢迎,迷途的同胞……以及,尊贵的异乡客人。”
“请原谅我们无法以完整礼仪相迎……因为‘回廊’正在流血。”
“而伤口的另一侧……它们即将突破。”
意念中附带的画面,让林玦的心沉入谷底。
裂口的另一侧,不是虚空。
而是翻滚的、污浊的、由机械残骸、血肉组织和混沌能量混合而成的……海洋。
机瘟的源头。
正在试图涌入这片最后的宁静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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