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慕贤见贾蓝玉如此干脆地答应,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笑容更盛,拱手道:“贾兄快人快语,请随我来。”
他自城楼飘然而下,身法轻盈潇洒,引得周围江湖客一阵低低的赞叹。落地后,他对城门口的混乱视若无睹,只是对贾蓝玉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便当先引路,向着城内走去。
贾蓝玉神色不变,跟在他身后。两人一白一青,穿过熙攘的街道,所过之处,行人纷纷侧目,议论纷纷。贾蓝玉能感觉到,无数道目光,明的、暗的,如同附骨之疽,始终跟随着他们。
聚贤庄位于天南城东,占地面积极广,朱门高墙,气象森严。门楣之上悬挂着“聚贤庄”三个鎏金大字的匾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权威。
庄门大开,两侧站立着八名气息精悍、太阳穴高高鼓起的劲装护卫,眼神锐利,显然都是好手。
刘慕贤引着贾蓝玉径直入内,穿过几重庭院,来到一处宽敞华丽的大厅之外。厅内灯火通明,隐隐传来丝竹管弦之声与人语。
“贾兄,家父与诸位武林同道已在厅内等候,请。”刘慕贤在厅外停下脚步,再次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贾蓝玉点了点头,迈步踏入大厅。
瞬间,数十道目光齐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大厅内布置得富丽堂皇,此刻却坐满了形形色色的江湖人物。上首主位,端坐着一位身穿锦袍、面容儒雅、三缕长须的中年男子,想必就是聚贤庄庄主,“仁义剑”刘乘风。他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藏着一丝精明的审视。
在刘乘风左右下手,坐着几人,气息皆是不凡。有身穿青城派道袍、面色冷峻的老者(青城派长老);有点苍派服饰、眼神锐利的剑客;有丐帮打扮、背负布袋的长老;还有一些穿着各异、但气势雄浑的江湖名宿。了尘大师赫然也在其中,坐在稍远的位置,闭目捻动佛珠,似乎超然物外。
楚忌,竟然也坐在靠前的位置,他面色平静,甚至对贾蓝玉微微颔首,仿佛只是见到一个寻常的故人,但那眼底深处一闪而过的冰寒,却逃不过贾蓝玉的感知。
除了这些知名人物,厅内两侧还坐着许多其他门派的代表或独行高手,整个大厅,俨然成了一个微缩的武林大会。
“哈哈哈!”刘乘风见贾蓝玉进来,朗声一笑,起身相迎,“这位便是贾少侠吧?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器宇轩昂!劣子慕贤已将来意说明,贾少侠能赏光前来,我聚贤庄蓬荜生辉!快请入座!”
他话语热情,姿态放得极低,仿佛真心欢迎一位贵客。
贾蓝玉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拱了拱手:“刘庄主客气。”他目光扫过全场,最后在楚忌脸上停留一瞬,便径直走到大厅中央预留的一张空椅上坐下,姿态从容,仿佛他才是此地的主人。
他这份镇定与气度,让在座不少老江湖都暗暗点头,又心生警惕。
待贾蓝玉坐下,刘乘风重新落座,笑容可掬地说道:“今日请贾少侠前来,并无他意。一是听闻贾少侠与梵净派楚师侄有些误会,刘某不才,愿做个和事佬,从中斡旋;二来嘛,也是听闻贾少侠身怀佛门奇功,诸位武林同道心生好奇,想借此机会,与贾少侠交流印证一番,以免江湖上以讹传讹,再生事端。”
话说得冠冕堂皇,将围追堵截、发布英雄帖的霸道行为,轻描淡写地说成了“消除误会”和“交流印证”。
楚忌适时接口,语气“诚恳”:“贾师弟,当日梵净山之事,为兄亦有处置不当之处。若师弟愿随我回山,向师尊阐明原委,交出……不该属于你的东西,为兄愿以性命担保,必求师尊从轻发落,让你重归门墙。”
他这话,看似让步,实则依旧将“背叛师门”、“窃取宝物”的罪名扣在贾蓝玉头上,更是暗示只要交出如来神掌,便可平安无事。
贾蓝玉端起旁边侍女奉上的香茗,轻轻呷了一口,方才抬眼看向楚忌,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楚师兄,你还是这般虚伪。我的武功从何而来,你心知肚明。至于重归门墙?”他摇了摇头,语气转冷,“那个是非不分、容不得弟子有际遇的梵净派,不回也罢。”
楚忌脸色一沉:“贾蓝玉!你竟敢污蔑师门?!”
“是不是污蔑,你心里清楚。”贾蓝玉不再看他,目光转向刘乘风,“刘庄主,明人面前不说暗话。你们兴师动众,布下天罗地网,无非是为了我身上的如来神掌。想要,可以。”
他顿了顿,看到厅内众人眼中瞬间亮起的贪婪光芒,缓缓放下茶杯,声音清晰地传遍整个大厅:“拿出你们的本事来拿。何必假惺惺地摆什么宴席,说什么误会?”
这话如同撕下了所有人虚伪的面具,大厅内的气氛瞬间变得剑拔弩张!
“放肆!”青城派那名冷面长老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指着贾蓝玉厉声道,“黄口小儿,不知天高地厚!在场诸位皆是武林前辈,肯与你坐下商谈,是给你改过自新的机会!你竟敢如此无礼!”
点苍派的剑客也冷笑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真以为学了几手三脚猫的功夫,就能横行无忌吗?”
丐帮长老叹了口气:“年轻人,火气不要太大。怀璧其罪的道理,你不懂吗?交出神掌秘籍,或许还能留得性命在。”
众人纷纷出声,或斥责,或威胁,或“规劝”,目的只有一个,逼贾蓝玉就范。
刘乘风抬手虚按,止住了众人的喧哗,脸上依旧带着笑,只是那笑容冷了几分:“贾少侠,年轻人有傲气是好事,但过刚易折。你可知,今日这厅内厅外,有多少高手?你纵然武功盖世,又能敌得过几人?何必非要闹到兵戎相见、血流成河的地步?”
他话语中已是赤裸裸的威胁。
贾蓝玉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刘乘风脸上:“刘庄主,你说得对,过刚易折。但我的道,宁折不弯。你们人多势众,我或许敌不过。但……”
他话音一转,一股凛然的气势豁然爆发,如同出鞘的绝世宝刀,锋芒毕露!
“谁敢先出手,我便先取谁性命!你们可以试试,是我先力竭而死,还是你们先……人头落地!”
冰冷的话语,带着决绝的杀意,如同寒风刮过大厅,让所有人心中都是一凛!
尤其是感受到贾蓝玉身上那如同深渊般不可测的磅礴气息,以及那仿佛能洞穿人心的锐利眼神,一些实力稍弱者,竟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厅内,陷入了一片死寂。
针落可闻。
唯有贾蓝玉独立厅中,青衣无风自动,仿佛一尊不可撼动的战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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