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长生立于诛玄战艇的舷窗前，目光穿透缭绕的云雾，落在那座悬浮于苍穹之上的庞然大物。
落玄仙城如同一枚镶嵌在天幕中的巨大玉璧，城郭边缘流淌着淡青色的灵韵光华，那是由数百座聚灵阵交织而成的护罩，隐约可见城内飞檐斗拱的轮廓在霞光中若隐若现。
这座能容纳百万人的空中巨城，以玄铁混着云髓石铸就，远远望去，仿佛一块被天地灵气浸润了千年的墨玉，沉稳中透着凛然威势。
“这便是落玄天宗的根基所在。”苏长生指尖划过舷窗凝结的霜花，心中暗自思忖。
外城的街道已能看清轮廓，无数身着粗布短打的凡人正仰首观望，那些穿梭于街巷的修士则纷纷祭出法器，在护罩内侧组成人墙维持秩序。
内城的方向则截然不同，飞檐上雕刻的玄鸟纹饰在阳光下流转着金丹期修士才能催发的灵光，隐约有钟磬之声自深处传来，每一次震动都让空气里的灵气浓度微微波动。
诛玄战艇的轰鸣声如同天边滚雷，这艘长达三百米的钢铁巨兽悬停在仙城前，金属外壳上铭刻的符文不时闪过紫金色的电弧。
下方的广场上，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瞬间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抽气声。有几个刚入练气期的小修士甚至没稳住身形，被战艇散逸的威压震得踉跄后退，直到执法队的修士祭出腰间令牌，那令牌上“落玄”二字亮起金光，才勉强压下这股无形的压力。
苏长生的目光掠过下方那些抬头仰望的面孔，有惊惧，有好奇，也有少数人眼中闪烁着狂热的光芒。
他知道，对于这座仙城里的大多数人而言，诛玄战艇只是传说中的事物——那是能跨越万里疆域的战争利器，是诛玄天宗用于震慑四方的象征。
寻常修士终其一生，或许都没机会如此近距离地看到这庞然大物。
就在这时，内城方向的云雾忽然分开一条通道，三十一道流光从中射出，在战艇前方百丈处停下。
为首的是个身着青灰色道袍的中年修士，面容方正，颔下留着三缕短须，腰间悬挂着一枚刻有火焰纹的玉佩——那是落玄天宗长老的信物。
他周身环绕着三朵金色的玄气，悬浮在肩头两侧，身上散发着金丹后期修士的气息。
“在下向俊鹏，奉掌门之命，带着我落玄天宗三十天骄前来搭坐诛玄战艇。”
向俊鹏拱手行礼，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了周围数十里的范围，显然是动用了法力加持。他身后的三十名弟子立刻跟着躬身。
这些弟子大多在三十岁上下，个个气息凝练，最年幼的看起来不过二十四五岁，却已有筑基中期的修为，显然都是精挑细选的天才。
苏长生注意到，这些弟子中，有个穿着月白道袍的青年尤为引人注目。
他站姿挺拔如松，眉宇间带着一股傲然之气，虽然同样躬身行礼，却隐隐透出几分与众不同的气度。
苏长生略一感知，便察觉到对方的修为已经十分接近金丹了，或许再修炼一两年就能够突破，心中了然——这大概就是落玄天宗这一代中那最有机会率先冲击金丹的天才，看年纪不过三十一二，在云岚国内内，确实算得上凤毛麟角。
葛军的声音在舱内响起：“诛玄天宗的长老，是否开启护罩入口？”
葛军没有立刻回答，目光转向了船舱深处。
那里，两道身影正相对而立，周围的空间微微扭曲，显然布下了隔绝探查的禁制。
左侧的是个身着水蓝色长衫的男子，容貌秀美，气质温和，正是北淼真君。他看着对面的玉髓真君，轻叹一声：“你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当年在一起修行时，你就总说我太安于现状，本以为我过于激进了，但与你对比，我还是过于守旧。”
玉髓真君一袭红衣似火，闻言嘴角勾起一抹浅笑：“现状？修仙之路哪有什么现状可言。你我突破元婴时，也不过三四百岁，难道就要这样守着一方天地，等到寿元耗尽吗？”
她抬手一挥，指尖有玉色的灵光流转，“我在天妖山脉见到过一株悟道茶树，那茶树扎根在玄冰之下，历经万年风霜才开了九片叶子，你说，它若安于现状，怎能在那种绝地存活至今？”
北淼真君沉默片刻，才缓缓道：“可每个人选择的道路不同。我当年悟道，感悟的便是字诀。守住本心，守住一方安宁，于我而言，这便是我的道路。
“守？”玉髓真君挑眉，“你可以守得住落玄天宗，可以守得住这北方百五十城，但你可以守得住自己的寿元吗？元婴境界，也不过千年岁月，你难道打算就这么耗下去？！”
北淼真君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为一声苦笑：“至少现在，我守住了。”
“好了，不要再过多交谈了，向俊鹏他们还在外面呢！”
玉髓真君收回目光，对北淼真君道：“罢了，今日不说这些。天水百国大会在即，先处理正事要紧。”
她说完，转身向外走去，红色的衣袂在空中划过一道利落的弧线。
北淼真君望着她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也跟了上去。
舱门缓缓打开，一道玉色的光桥从舱门口延伸到向俊鹏等人面前。
向俊鹏眼中闪过一丝敬畏，再次拱手：“请真君移步。”
玉髓真君迈步走上光桥，北淼真君紧随其后。苏长生站在舷窗前，看着那三十名年轻弟子依次踏上光桥，他们的脸上大多带着激动和忐忑，偶尔有人偷偷抬眼望向舱内，却被光桥边缘的灵光晃了眼，什么也没看清。
当最后一名弟子踏入舱门，葛军的声音再次响起：“护罩已关闭，预计三刻钟后抵达下一站——霸玄天宗。”
苏长生收回目光，望向窗外。落玄仙城依旧悬浮在云端，只是此刻看起来已经小了许多。那些方才惊慌的人群已经散去，外城的街道重新恢复了热闹，仿佛刚才那短暂的骚动从未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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