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子里的景象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这里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间炼狱。泥土夯实的广场上横七竖八躺满了人,男女老少都有,他们蜷缩着身体,不受控制地抽搐着,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却又逐渐微弱的哀嚎。皮肤下的蠕动变得更加疯狂,一个个鼓包在皮下窜来窜去,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虫子在竞走,所过之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失去水分,变得干瘪发灰,甚至出现细微的龟裂。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酸腐气味,混合着绝望的气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觉凡半跪在地上,手指还按在另一个刚刚停止呼吸的年轻寨民脖颈处,那里已经没有了丝毫脉搏跳动。他脸色铁青,胸口剧烈起伏着,不是因为疲惫,而是因为一股无处发泄的怒火和深深的无力感。他的净化之触就像最精准的手术刀,能剜掉腐肉,却救不回已经被毒素彻底侵蚀、生机断绝的身体。每一次佛力涌入,逼出几缕黑气,换来的却是宿主更快的死亡,这算什么救人?!
可恶!他低吼一声,拳头狠狠砸在旁边的泥地上,砸出一个浅坑。淡金色的龙象般若功光芒在他体表急躁地闪烁,磅礴的力量在经脉中奔涌,却像是撞在了一堵无形的墙上,憋闷得他几乎要吐血。他能一拳轰碎山石,却捏不死这些钻进人身体里的诡异虫子!
阿雅瘫坐在她父亲身边,双手死死抓着父亲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臂,指甲几乎要掐进肉里。她看着觉凡一次次尝试,一次次看着族人在他手下咽气,眼中的光彩一点点熄灭,只剩下麻木的绝望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都是这些外乡人……如果不是他们……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却柔软的手轻轻搭在了觉凡紧绷的手臂上。
觉凡猛地回头,对上江星云那双清澈却此刻写满决然的眸子。她的脸色比刚才更白了些,嘴唇甚至失去了一些血色,但眼神却亮得惊人。
让我来试试。她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像是穿透阴霾的一缕微光。
不行!觉凡想都没想就反对,反手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的细腻,他心里咯噔一下,涌起强烈的不安,你不能再动用那个!上次的损耗还没补回来!他记得清楚,在古寺为了破那邪佛幻境,她引动玲珑心力量后虚弱的样子。
江星云却轻轻摇了摇头,嘴角努力向上弯了弯,想给他一个安抚的笑,但那笑容虚弱得让人心疼。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都死在这里。一滴血而已,我……我还撑得住。她顿了顿,声音更轻了,几乎像是在呢喃,你看那个孩子……
觉凡顺着她的目光看去,不远处,一个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苗人小女孩蜷缩在一个妇人怀里,小小的身体同样在痛苦地颤抖,皮肤下的蠕动让她整张脸都显得有些扭曲,气息已经微弱得像风中残烛。
觉凡抓着她的手,力道不自觉地松了几分。
江星云趁机轻轻抽回手,没有任何犹豫,她抬起自己左手的食指,右手食指与中指并拢,指尖悄然凝聚起一丝极其微弱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莹白光泽,对着左手食指的指尖快速一划。
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
一滴殷红中蕴含着奇异七彩光晕的血珠,瞬间从她指尖沁出,饱满欲滴。
就在这滴血出现的刹那,仿佛有无形的涟漪荡开。空气中那令人作呕的酸腐味和绝望气息似乎都被冲淡了,一股难以形容的、充满生机与灵性波动的气息弥漫开来,清新、甘洌,如同初春融雪后第一缕山泉。周围那些撕心裂肺的哀嚎声,竟然诡异地低弱了下去,一些尚存意识的寨民,浑浊痛苦的眼神里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丝渴求。
你……觉凡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后面责备的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看着那滴血,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又酸又胀。
江星云没看他,她的额角已经渗出了细密的冷汗,呼吸也变得短促。她咬着牙,将那滴珍贵无比、闪烁着七彩光泽的七窍玲珑心血,滴进了旁边一个掉在地上的、半旧的皮质水囊里。水囊里晃荡着大概还有小半袋清澈的山泉水。
快…用你的佛力…化开它……她将水囊塞到觉凡手里,指尖冰凉,带着轻微的颤抖。说完这句话,她身子一软,就要向旁边倒去。
觉凡眼疾手快,也顾不得什么避嫌,长臂一伸,直接揽住她纤细柔软的腰肢,将她整个人半抱在怀里,支撑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入手处是少女娇躯的温软和惊人的纤细,隔着薄薄的衣物也能感受到她因为虚弱而微微发冷的体温。他心头一紧,将她更紧地搂住,让她靠在自己胸膛上。
撑住!他在她耳边低语,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沙哑和心疼。
另一只手抓起水囊,拔掉木塞。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心绪,精纯平和的佛力如同温润的溪流,透过手掌缓缓注入水囊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一股温和却磅礴无比的生机之力在水囊内部悄然勃发。那半袋清澈的泉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氤氲朦胧起来,内部仿佛有七彩的霞光在流转、融合,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柔和光晕。
洒出去……怀里的江星云微弱地催促,气息喷在他的颈侧,带着一丝凉意。
觉凡不再犹豫,搂紧她,手臂猛地一扬,将水囊口对准前方倒了一地的寨民,体内佛力配合着猛地一催!
哗——
一片带着迷蒙七彩光晕的水雾,如同春日里最细腻的甘霖,又像是降临人间的霞光,从囊口中喷洒而出,均匀地洒落在最近处的十几名寨民身上。
奇迹,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水雾触及身体的瞬间,那些在寨民皮肤下疯狂肆虐、抽取生命的鼓包,像是被投入沸水的雪,瞬间僵直、收缩,然后以更快的速度萎缩、干瘪,最后化作一丝丝极其淡薄的黑气,从他们的口鼻、毛孔中飘散出来,迅速消弭在空气中。
而原本正飞速变得干瘪灰败、如同朽木的皮肤,那可怕的恶化进程竟被硬生生扼住!甚至有几个中毒稍浅的寨民,脸上竟然恢复了一丝微弱的血色,虽然依旧昏迷,但胸膛的起伏明显有力了一些。
活了……阿爸,阿爸好像……好像好点了……一个一直守在父亲身边的少年,带着哭腔惊喜地喊道。
我……我身体里……那东西……没了……另一个中年寨民虚弱地睁开眼,声音沙哑,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
越来越多暂时脱离危险的寨民,目光投向被觉凡紧紧搂在怀里、脸色苍白如纸的江星云,那眼神里充满了最原始的、发自肺腑的感激,如同在看降临凡尘拯救他们的神女。
阿雅呆呆地看着这一切,看着那个倚靠在外乡男子怀中,为了拯救她那些刚才还充满敌意的族人而付出巨大代价的汉人女子,她脸上麻木的绝望如同冰面般寸寸碎裂。她紧握着那枚莲花银饰的手,终于彻底松开,银饰掉落在泥土里也恍若未觉。
她一声,双膝重重跪倒在泥地上,朝着觉凡和江星云的方向,用带着浓重哭腔和无比诚恳的声音喊道:谢谢!谢谢你们救了我的族人!是我阿雅瞎了眼,是我不识好人心!我对不起你们!
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之前所有的戒备、固执和怨恨都化为了乌有,只剩下决绝。她伸手指向那座散发着浓郁黑紫色蛊气、如同匍匐巨兽般的古老吊脚楼,声音带着颤抖却异常清晰:母蛊!那该死的母蛊就在禁地祠堂里面!它……它控制了我们黑苗的老祭司!我知道路,我带你们去!求求你们,一定要救救老祭司,毁了那害人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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