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那无尽深邃的黑色,仿佛是一个巨大的谜团,隐藏着无数未知与秘密。
它既不是纯粹的空洞无物,也绝非一片混沌无序;而是一种独特而神秘的存在状态——介于光明与阴影之间、真实与虚幻之际。
这是顾青恢复意识后的第一个感受,他仿佛悬浮在一条由纯粹“流动”与“承载”概念构成的河流之中。
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上下四方,只有无数难以名状的信息流,如同地脉最本源的“记忆”与“脉动”,从他身侧、甚至穿透他的灵体,缓缓淌过。
他尝试睁开眼——如果灵体有眼这个概念的话——秩序真种的光芒在灵台深处如风中残烛般摇曳。
消耗太大了,与燚灵残魄的共鸣、引导疏导、维持桥梁,几乎榨干了他的心神。
最后那股来自地脉深处的吸力,更如同在干涸的河床上又狠狠抽走了一捧水。
但奇怪的是,他并未感到被“吞噬”或“侵蚀”的恶意。
那股力量冰冷古老,却带着一种近乎“漠然”的精准,像是某种预设的机制被触发,将他带到了这里。
这里……是地脉的“深层”?
顾青尝试调动微弱的秩序灵光,感知周围。
灵光如同细丝探入黑暗,反馈回来的并非物质世界的景象,而是更加抽象、更加根本的“规则图谱”。
他看到“土”的厚重与承载,“水”的润泽与流通,“火”的炎上与变革,“金”的肃杀与凝练,“木”的生发与舒展……五行规则如同最基础的经纬线,交织成洪荒大地运行不息的根基。
然而,在这本该和谐流转的图谱中,他看到了“淤塞”、“断流”、“逆冲”与“浑浊”。
有些地方规则纠缠如乱麻,有些地方则出现了不自然的“空白”或“畸变点”。
越往某个方向(他直觉是西南灵山方向),这种紊乱和“异物感”就越发明显,如同在清澈的河流中混入了粘稠的、不断扩散的墨汁。
这就是天地根基被混乱侵蚀的直观呈现吗?
顾青心中凛然。师尊东王公欲以概念秩序“补全”天道,所要面对的,便是这等深入骨髓的“病灶”。
他试图移动,却发现“移动”这个概念在此地变得模糊。
没有空间距离,只有规则的“疏密”与“流向”。
他心念微动,将自身的存在“锚定”于相对平和的“土”之承载规则,然后顺着规则的脉络,朝着一个“淤塞”感相对轻微、且隐隐传来微弱同源波动的方向,“流淌”过去。
不知“流淌”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一年。
在这里,时间仿佛被一种神秘的力量所掌控,变得不再像平常那样有规律可循。
它时而快如闪电,让人措手不及;时而又慢似蜗牛,令人度日如年。
人们无法用常规的方式来衡量和感知时间的流逝,仿佛一切都陷入了一个无尽的混沌之中。
前方,规则的图谱忽然发生了变化。
一片相对“干净”的区域出现了,五行流转在此形成了一个稳定而微小的循环,如同污浊河流中的一块净土。净土的中央,悬浮着一物。
那是一盏灯。
样式古朴,青铜质地,灯盏如莲,灯捻似草,一点豆大的昏黄灯火静静燃烧,光芒只能照亮灯盏周围尺许范围。
但就是这点微弱的光,却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恒定”与“守序”之意,将周围紊乱的地脉规则稍稍推开,维持着这片小小净域的稳定。
而灯盏的基座上,刻着两个比火焰山玉简、比黑风山玉玦更加古老、更加质朴的道纹——
【燃薪】。
顾青的秩序真种在接触到这灯火光芒的刹那,猛地跳动了一下,传来一种近乎“孺慕”与“悲怆”交织的情绪。
这灯火的气息……与东王公师尊同源,却更加古老、原始,仿佛是一切“秩序之火”的源头之一。
他靠近灯盏,灯火微微摇曳,似乎感应到他的到来。
一段微弱、断续、仿佛随时会熄灭的意念,如同火星般溅入他的灵台。
“……后来者……终于……来了……”
“……吾……燧……”
意念过于破碎,只有一个模糊的自称“燧”。
但其中蕴含的那份“钻木取火,文明始燃”的厚重意念,却让顾青心神俱震。
燧?燧人氏?人族初祖,点亮文明第一缕火光的圣皇?
难道这盏灯,竟是燧皇留于地脉,镇压气运、照亮洪荒根基的圣物?可为何会在此地,如此黯淡,近乎油尽灯枯?
“……火……不能灭……”意念继续传来,充满疲惫与焦急,“……然……‘暗’侵蚀太深……吾力将竭……薪柴……将尽……”
“……汝身怀……‘序’种……可承……薪火……”
“……寻……‘燧石’……重燃……照亮……归路……”
意念至此,彻底消散。那豆大的灯火,似乎又微弱了一丝。
顾青明白了,这盏【燃薪】古灯,很可能是上古圣皇燧人氏留下的、守护洪荒地脉根本秩序的重器。
它在以自身为薪柴,燃烧文明秩序之火,对抗地脉深处不断蔓延的“暗”(混乱侵蚀)。
看样子如今,它快要耗尽了。
所谓的“燧石”,恐怕是重新点燃或壮大这文明之火的关键。
而它选中了自己,因为自己继承了师尊东王公的“概念秩序”之道,某种意义上,也是“秩序之火”的传承者。
“承薪”么?
顾青看着那点摇曳的灯火,仿佛看到了人族从蒙昧走向文明的筚路蓝缕,看到了历代先贤披荆斩棘、对抗洪荒各种灾劫的勇毅,也看到了师尊东王公静坐通明殿、以天地为棋的深沉布局。
这条路,从来不是坦途,总需要有人接过火把,哪怕前路晦暗。
他不再犹豫,灵体缓缓靠近灯盏,将仅存的秩序灵光,连同对“秩序”与“文明”的所有理解与向往,化作一缕纯净的意念之火,轻轻渡入那豆大的灯焰之中。
没有惊天动地的变化。
灯焰只是稍微亮了一点点,从昏黄变得明亮了些许,照亮范围扩大到了三尺。燃烧的节奏,似乎也稳定了一丝。
顾青却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虚弱与“被抽离”感。
他渡过去的不仅仅是力量,更是自身对“秩序”概念的一部分“烙印”。
但这感觉并非损失,更像是一种“传承”与“寄存”。
灯盏的光芒温柔地包裹住他,传递来一股微弱但坚韧的暖流,滋润着他干涸的灵体。
同时,一幅更加清晰的、关于地脉深处“病灶”与“古道”的图谱,流入他的意识。
他看到了不止一处类似【燃薪】古灯的“秩序节点”,有的明亮,有的黯淡,有的已然熄灭。
它们如同星辰,分布在地脉网络的某些关键位置,共同构成了一个古老而宏大的“洪荒镇守体系”。
这体系与如今的天道、圣人秩序并存,却又更加隐秘、基础。
他也看到了那些“暗”的侵蚀路径,如同触手,主要从西南方向(灵山及更西)蔓延过来,不断污染节点、截断地脉古路。
其中一条相对“干净”、未被完全侵蚀的古道,蜿蜒通向西南,终点附近,有一个强烈的“秩序节点”反应,其属性……偏向于“安魂”与“净化”。
难道那就是“安魂”之序的所在?
而这条古道,似乎也是一条相对安全的、可以快速接近灵山区域的“捷径”。
就在顾青消化这些信息时,灯盏的光芒忽然一阵剧烈摇曳!
地脉深处,一股冰冷、污秽、充满贪婪的“注视”感,猛地扫过这片净域!
比之前在比丘国感应到的、比在黑风山接触的,都要清晰、强大得多!
仿佛沉睡的巨兽,因为一丝火光的跳动,而投来了真正意义上的“一瞥”!
“暗”的主人……或者说,混乱本源的高位存在,察觉到了这里的细微变化!
【燃薪】古灯的光芒骤然内敛,将顾青的灵体完全遮盖。
那股“注视”来回扫视数遍,似乎在疑惑,最终缓缓退去,但留下了一丝冰冷的“标记”感。
此地不宜久留。
古灯的最后一点意念传来,带着决绝:“……走……沿古道……西行……‘燧石’在……‘归墟’之畔……‘薪火’不灭……希望……不绝……”
紧接着,一股柔和但不容抗拒的力量包裹住顾青,将他推向那条未被完全侵蚀的古道“入口”。
在离开净域的最后一瞬,顾青回头,看到那豆大的灯火,在无边的地脉黑暗中,倔强地燃烧着,虽微弱,却仿佛能驱散亘古的寒意。
下一刻,天旋地转。
规则的乱流冲击着他的灵体,古道之中并不平静,残留的混乱侵蚀与古老秩序的力量碎片互相绞杀。
顾青紧守灵台一点清明,依靠古灯赋予的“路引”和自身秩序真种的微光,在狂暴的规则乱流中艰难前行。
如同逆水行舟,又似在刀锋上跳舞。无数混乱的呓语、扭曲的景象冲击着他的心神,若非刚刚经历【燃薪】古灯的洗礼与“承薪”,心神有了一丝质的蜕变,恐怕早已迷失。
他能感觉到,自己正在以一种超越寻常空间的方式,快速向着西南方向“移动”。
地面上可能需要数月乃至数年的路程,在这里被极大地缩短。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狂暴的乱流陡然一清。
古道似乎到了尽头,或者说,进入了另一个相对稳定的“节点”区域。
一股迥异于【燃薪】古灯,却同样古老、悲悯、带着洗涤与安抚意味的气息,隐隐传来。
顾青精神一振。
是“安魂”的气息吗?
他加速向前“流淌”,终于冲出了古道的末端。
眼前豁然开朗。
他竟从一处不起眼的岩壁裂缝中“流”了出来,重新感受到了脚踏实地的质感,感受到了久违的、属于“正常”世界的空气流动。
阳光有些刺眼,他眯了眯眼,发现自己置身于一处幽深的山谷之中,四周草木葱茏,鸟语花香,灵气氤氲,与之前经历的火海、黑风、比丘死寂截然不同,仿佛世外桃源。
然而,山谷中央,一座简朴的石亭内,景象却让他瞳孔微缩。
石亭中,一个身着月白僧衣、面容枯槁的老僧,正背对着他,面朝山谷深处一片朦胧的霞光静坐。
老僧周身散发着那股悲悯、安抚的“安魂”气息,但在这气息深处,却纠缠着一丝极其隐晦、与周围祥和格格不入的冰冷“标记”。
那标记的感觉……与地脉深处“暗”之存在的注视,如出一辙!
老僧似乎察觉到来人,缓缓转过身。
他的面容慈和,眼神却异常深邃平静,仿佛看透了万古红尘。
他手中,持着一串晶莹剔透的念珠,每一颗念珠内部,都仿佛封存着一小团温润的、安抚灵魂的光晕。
“阿弥陀佛。”老僧开口,声音苍老而平和,却带着一种直透人心的力量,“施主自地脉古道而来,身负‘燃薪’之托,可是为寻‘安魂’之序?”
顾青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行了一礼:“晚辈误入此地,不知前辈是?”
老僧微微一笑,目光落在顾青腰间微微发烫的玉佩上,又深深看了他一眼。
“老衲金池,在此守候……有缘之人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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