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亮,县衙前的空地已经忙成一片。
板车轮子压着青石板发出咯吱声,五辆大车一字排开,伙计们正往车上搬货。林阿禾站在第一辆车旁,手里捏着清单,一项项核对。
“臭鳜鱼六车,封坛完好。”他低头记下。
“徽墨礼盒三车,竹筒包装没破损。”
“最后一车是传统徽墨酥样品加宣传册页,也齐了。”
沈砚从台阶上走下来,衣摆沾了点晨露。他没说话,先绕到车后看了眼陶罐的封口,又伸手按了按竹筐的捆绳。
“密封得怎么样?”
“每坛都用蜡封了两道,路上不会漏气。”林阿禾答得快,“楚墨昨晚亲自盯的工坊,连坛子裂纹都挑过一遍。”
沈砚点头。他知道这趟货不能出事。
昨天李郡丞令下,卡口拆了,路通了。可赵承业那头立马改招,登记所有过往车辆,查买家身份,明着不拦,暗里盯着。谁都知道,这是在等他们犯错。
但越这样,越不能停。
“发车不能拖。”沈砚说,“我们走得越稳,他们越没法下手。”
林阿禾抬头看着他。
“我带人去。”
“你带队。”沈砚把一张盖了县衙印的通行文书塞进他怀里,“出了事,你是第一责任人。”
林阿禾接住文书,手指收紧。
他记得自己刚进县衙时是什么样。赵承业一句话,他就得偷偷递消息。母亲病着,他不敢违抗。现在不一样了。沈砚让他管商运,把全县的买卖交到他手上。这不是信任,是托付。
他转身走向车队,声音提了起来:“都听着!这一趟不是普通运货,是我们新安第一次堂堂正正往外卖东西!每一坛鱼、每一盒墨、每一块酥,都是咱们自己做出来的!”
伙计们停下动作,看向他。
“赵守想看我们怕,想看我们缩回去。但我们偏要走!光明正大走!”
他跳上车辕,扫视众人:“轻拿轻放,尤其是陶罐和竹筒,碰坏了算你的!到了郡城,见了商人,说话要稳,报价要准,别让人觉得咱们新安没人!”
没人说话。
几秒后,一个老伙计咧嘴笑了:“阿禾,你现在说话真像那么回事。”
人群哄笑起来。
气氛松了。
沈砚站在边上没动。他看见林阿禾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本子,翻开,上面密密麻麻记着价格、路线、买家名单。那是他自己写的,不是谁给的模板。
这小子,真干起来了。
“出发!”林阿禾跳下车,挥手。
板车开始移动。
轮子碾过门槛,驶上主街。
沿途已有村民站着看。有人端着碗,快步追上来。
“阿禾!芋艿粥!路上喝!”
林阿禾接过碗,一口喝完,把碗递回去:“替我娘煮药的钱,就靠这趟了!”
“放心!她这两天喘得少!”
车队缓缓穿过城门。
沈砚站在县衙门口,一直没动。
直到最后一辆车影消失在官道拐角,他才转身回屋。
桌上摊着账本。
他翻开最新一页,写下:“第一百五十五次调度:特产赴郡城销售启动。负责人:林阿禾。目标:筹足一百两银,用于咸阳述职。”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不在系统进度条里,而在那几辆正在路上的板车上。
他拿起笔,继续写:“明日安排:扩大臭鳜鱼腌制规模,增派两人进工坊;曲辕犁订单已排至休阳,需协调铁器铺代工;林阿禾若顺利成交,追加第二批运输计划。”
字还没写完,门外脚步急促。
周墨走进来,手里拿着竹片。
“刚收到的消息。”他把竹片放在桌上,“赵承业派人去了南市,挨家问哪些商人买了咱们的货,花了多少银子。”
沈砚看着竹片上的字迹。
“查得细吗?”
“连陈三郎买三十坛、付了四两七钱这种数都记了。”
“他在攒证据。”沈砚冷笑,“想等我们哪一单出问题,好一锅端。”
“那怎么办?叫林阿禾半路停下?”
“不行。”沈砚摇头,“停下才是错。我们现在唯一能赢的方式,就是走得更稳,卖得更明。”
他站起身:“让他们查。查得越狠,说明我们动了他的利。”
周墨沉默片刻,点头走了。
沈砚重新坐下,盯着账本。
他知道林阿禾现在正走在官道上。
那条路他已经走过无数次,但这一次不一样。以前是送情报,躲着走。现在是送货,堂堂正正往前走。
他相信这小子不会让他失望。
——
林阿禾坐在第一辆车的车辕上,手里攥着货单。
风吹在脸上,带着山外的气息。
身后五辆车轮声不断,伙计们轮流吆喝着赶马。没人说话,但节奏很稳。
走到三里亭时,他抬手:“停。”
队伍停下。
“饮马,歇脚一刻钟。”
伙计们赶紧下马喂水。林阿禾跳下车,蹲在路边检查轮轴。木轴没发热,轴承也没松动。
他掏出小本子,在“路况记录”一栏画了个勾。
旁边老伙计递来水囊:“喝点?”
他接过,灌了一口,抹嘴:“你说,郡城那边会有人等我们吗?”
“陈三郎肯定在。”老伙计说,“他昨儿还找我问第二批货啥时候能出。”
“其他人呢?”
“吴伯元说了,要是第一批卖得好,他侄子娶亲的聘礼就用咱们的徽墨。”
林阿禾笑了下。
他翻开本子最后一页,上面写着目标:
【卖出总价一百两】
【建立三家以上长期合作商】
【打通郡城南市销售渠道】
下面是他自己加的一行小字:
【让母亲能安心看病,不用再求人】
他合上本子,站起身。
“走吧。”
车队再次启动。
马蹄声渐远。
官道尽头,阳光照在车轮上,映出一道长长的影子。
林阿禾回头看了一眼新安的方向。
然后转回头,盯着前方的路。
他的手按在货单上,指节发白。
车轮滚滚向前。
突然,前方路口出现几个穿便服的人,牵着马站在路边,手里拿着纸笔。
其中一人抬头,看向车队。
林阿禾立刻坐直。
他认得那种眼神。
那是登记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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