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是人一天中警惕性最低的时刻。市天文馆内外，万籁俱寂，只有夜风拂过建筑轮廓的细微声响。
“行动！”
林瑶冰冷的声音通过加密频道传入每一个突击队员的耳中。
如同暗夜中扑出的幽灵，数支特警小队从多个方向同时发起了突击！爆破组精准炸开加固的侧门和高窗，突击队员如潮水般涌入，枪口上的战术手电划破黑暗，呵斥声与急促的脚步声瞬间打破了天文馆的宁静。
几乎在同一时间，技术组启动了全频段电子干扰，试图切断天文馆内外，尤其是与“创世纪数据中心”的一切联系。
指挥车内，众人紧盯着多个实时传回的画面。
地下层的抵抗比预想的要弱。几名留守的、明显是“时序会”武装人员的人员在短暂的交火后便被制服或击毙。突击队几乎没有遇到像样的阻碍，便迅速推进到了“深空厅”那扇厚重的金属大门前。
“大门被从内部物理锁死！正在破拆！”突击队长报告。
破门锤沉重的撞击声通过通讯器传来，每一下都敲在指挥车内众人的心上。
秦风紧盯着深空厅门外的监控画面，那股不安感越来越强。太顺利了，顺利得反常。除了门口那点象征性的抵抗，他们几乎没有遇到真正的狙击。
“创世纪数据中心那边什么情况？”林瑶询问另一路。
“数据中心外围已被控制，内部人员似乎早有准备，没有抵抗，但核心服务器机房被从内部封锁，技术组正在尝试破解。”负责数据中心行动的副队长报告。
就在这时，天文馆深空厅的大门被轰然撞开！
突击队员迅速突入，战术手电的光柱在巨大的厅内扫视。
然而，厅内的景象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没有预想中正在运行的、散发着危险能量的庞大装置，没有严阵以待的“时序会”核心成员，也没有那块关键的天文怀表。
大厅中央，那个被改装过的能量核心静静地矗立着，虽然能量读数异常，但并未启动。周围散落着一些设备和线缆，但显得杂乱无章，更像是一个被匆忙放弃的工地。
在能量核心的基座上方，悬浮着一个一尺见方的全息投影。投影中显示的，正是那块让特案组苦苦追寻的、刻着古星象图的天文怀表！它正在缓缓旋转，散发着柔和而诡异的光芒。
而在投影下方，站着一个人。
一个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人——周凯！
那个性格孤僻、精通技术的“工程师”弟弟！他穿着一身干净的工作服，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对于破门而入的警察，他似乎毫不在意，目光依旧专注地盯着那个怀表的全息投影。
“周凯！双手抱头！跪下！”突击队员枪口指着他，厉声喝道。
周凯缓缓抬起头，视线扫过冲进来的警察，最后似乎透过镜头，看到了指挥车内的众人。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其微弱的、难以察觉的弧度，像是嘲讽，又像是……解脱。
他没有反抗，依言慢慢放下平板电脑，双手抱头，跪在了地上。
突击队员迅速上前，将其控制，戴上手铐。
搜查整个深空厅，除了周凯和那个怀表投影，再无他人。周旋不知所踪，那块真正的天文怀表也无影无踪。
“报告！目标周凯已被控制！深空厅未发现其他人员及危险装置！重复，未发现启动状态的装置！”
消息传回，指挥车内一片沉寂。
失败了？或者说，他们扑了个空？这里根本就不是真正的启动地点？那个全息投影，只是一个嘲弄他们的幌子？
“把他立刻带回来！分开押送，严加看管！”林瑶的声音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挫败感。
与此同时，“创世纪数据中心”那边也传来消息，服务器机房被攻破，但里面空空如也，所有核心数据已被物理销毁，只留下一些无关紧要的外围日志。
显然，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骗局！天文馆和数据中心，都只是吸引他们注意力的诱饵！真正的行动，很可能已经在另一个他们未知的地点，悄然展开！
而他们唯一抓到的，就是似乎被当作弃子的周凯。
周凯被直接押送回市局最高级别的审讯室。为了防止可能的远程灭口，他经过了最严格的搜查，换上了特制的囚服，关押在电磁屏蔽的房间里。
审讯立刻开始。林瑶和秦风亲自负责主审。
审讯室内，灯光惨白。周凯戴着手铐，坐在审讯椅上，低着头，一言不发，与他在天文馆时那诡异的平静如出一辙。
“周凯，你知道你犯了什么罪吗？”林瑶按照程序开始问话。
没有回应。
“化工厂爆炸，购物中心伤人，钟楼指针逆转……这些是不是你和你哥哥周旋做的？”
依旧沉默。
“天文馆里的全息投影是什么意思？真正的怀表在哪里？‘时序会’下一步想干什么？”
周凯就像一尊石雕，对任何问题都毫无反应。
常规的审讯手段对他似乎无效。他仿佛已经将自己封闭在了一个无形的壳里。
观察室内，老王和小林焦急地看着。
“他在等什么？”小林不解。
“或者……他在怕什么？”秦风盯着周凯那看似平静，实则肌肉紧绷的侧脸，“他不是不想说，是不敢说。那个‘指挥家’或者‘老师’，一定有某种控制他们的绝对手段。”
第一次审讯，无功而返。
按照计划，对周凯的审讯将采取疲劳战术和心理施压相结合的方式。审讯人员轮班上阵，不断重复问题，施加心理压力，试图找到他防线的突破口。
然而，连续数小时的审讯，周凯始终保持着令人绝望的沉默。他甚至闭上了眼睛，仿佛外界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就在审讯似乎陷入僵局时，负责外围调查的小组传来了一个消息：他们在排查周凯周旋的社会关系时，找到了他们年迈的、住在乡下的外婆。据外婆说，大概一年前，周旋曾单独回去看过她一次，情绪低落，喝醉后曾哭着说对不起弟弟，说把他拉进了一个逃不掉的漩涡，还说“那个戴眼镜的先生”不是好人。
“戴眼镜的先生”？这很可能就是沈渊描述过的“引路人”，也就是“老师”！
更重要的是，外婆提到，周凯和周旋虽然长得像，但性格从小差异就大。周凯内向，只喜欢摆弄机器；周旋外向，但心思重，容易钻牛角尖。两人感情很好，但周旋似乎一直觉得亏欠弟弟什么。
“分别审讯……”秦风看着这份报告，脑中灵光一闪，“也许，我们不该只盯着周凯。虽然周旋没抓到，但我们可以利用他们兄弟之间的情感纽带和可能存在的裂痕！”
他向林瑶提出了一个建议：暂时停止对周凯的高压审讯，改为由他单独与周凯进行一场看似随意的、不记录在案的“谈话”。同时，故意让一些关于周旋可能已经落网或者处境危险的消息，“不经意”地泄露给周凯。
林瑶考虑片刻，同意了。这是打破僵局的一个可能途径。
秦风再次走进审讯室，让其他人都出去。他没有坐在审讯桌后，而是拉过一把椅子，坐在离周凯不远不近的地方。
他没有立刻问话，只是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然后才用一种平和的、仿佛聊家常的语气开口：
“你哥哥周旋……他其实很在乎你。”
周凯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但依旧没有睁眼。
秦风继续缓缓说道，将外婆提供的那些信息，以一种叙述的方式讲了出来，重点强调了周旋的愧疚感和对“戴眼镜的先生”的恐惧。
“……他觉得自己把你拉进了这个泥潭。他知道这条路是错的，但他好像……已经没办法回头了。”
周凯的呼吸似乎变得略微急促了一些。
秦风观察着他的细微反应，知道自己的话起了作用。他停顿了一下，用一种带着些许惋惜的语气，抛出了准备好的“诱饵”：
“可惜……我们刚刚收到消息，你哥哥他……在试图接触我们，提供一些信息的时候，被‘他们’发现了……现在下落不明，恐怕……凶多吉少。”
这当然是假的。但在此刻周凯孤立无援、内心充满恐惧和挣扎的情况下，这剂猛药，很可能产生奇效！
果然，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周凯猛地睁开了眼睛！一直以来的平静面具瞬间破碎，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惊、恐惧，以及……一丝深切的痛苦！
“你们……你们骗我！”他的声音干涩嘶哑，带着颤抖。
“是不是骗你，你心里应该清楚。”秦风紧紧盯着他的眼睛，“‘他们’的手段，你比你哥哥更了解。对于叛徒，‘他们’从来不会留情。沈渊是怎么死的，那个商场里的行凶者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知道吗？”
周凯的脸色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想说些什么，却又死死忍住。他内心的防线，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崩塌。兄弟之情，可能是这些冷血执行者内心深处，唯一残留的柔软地带。
共犯的裂痕，终于在精心设计的心理攻势下，被撬开了一道缝隙。
接下来，就是看这道缝隙，能否扩大成足以让真相涌出的决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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