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难以启齿的羞辱,一边是妻子无微不至的爱护,两个决然不同的境遇,让贾东旭内心无法抉择。
他叹了一口气,端起了自己的那碗棒子面粥,用筷子分给了秦淮茹一半:
“你也吃吧,你现在怀着孩子,比我更需要营养。”
秦淮茹的眼泪瞬间就流下来了,既是羞愧也是感动:
“不不不,你在厂里干活累,你多吃一点就好,我在家不干活,少吃一点也没事。”
贾东旭看着妻子流泪的样子,和她推回来的碗,心里更是如同打翻了五味瓶。
他不由分说的把秦淮茹的碗拿过来,倒了很多稠些的粥进去,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让你吃你就吃,中午食堂里有饭,我饿不着。”
“东旭…”
秦淮茹没有再坚持,只是默默地、小口地喝着那份带着关爱的棒子面粥。
眼泪滴进碗里,咸涩的味道混着食物的寡淡,一起咽了下去。
这半碗粥,此刻重若千斤,承载着太多的委屈、愧疚和一份摇摇欲坠的、名为“家”的牵绊。
一旁的贾张氏冷眼看着儿子儿媳这番“你侬我侬”,不满地撇了撇嘴,用筷子敲了敲自己的空碗,阴阳怪气地说:
“哟,这就心疼上了?东旭啊,你可是咱家的顶梁柱,饿坏了身子,这一大家子可指望谁去?有些人啊,就是会装可怜…”
棒梗也眼巴巴地看着父母碗里的粥,舔着嘴唇,但没敢吭声。
贾东旭像是没听见母亲的冷嘲热讽,依旧沉默地喝着粥。
秦淮茹则把头埋得更低,加快了喝粥的速度,只想赶紧结束这令人窒息的早餐。
棒梗眼馋的看着妈妈把碗里的粥喝完了,没有向往常一样分给他一些,立马噘着嘴,扑在贾张氏怀里委屈的撒娇:
“奶奶,我还没有吃饱,我饿…”
贾张氏心疼的搂住孙子,连指桑骂槐都不用了,直接骂向了秦淮茹:
“都怪你这个丧门星的妈,自己没有定量不说,还连累我大孙子也没有定量,娶了你,我们贾家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这种咒骂不单单只有今天才有,秦淮茹早就习惯了,只当成是耳边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有时候贾张氏骂的凶的时候,她就跑到院里面,委委屈屈的啼哭,博得了院里很多人的同情,尤其是傻柱。
所以这会儿她依旧没有吭声,只是勤快地把碗都收了起来。
贾东旭也没有阻止母亲的谩骂,他心里也恨不得打一顿、骂一顿秦淮茹,如今母亲的谩骂,也算是随了他的心意。
棒梗的闹腾还在继续,贾张氏也知道家里的粮食不够吃,不敢让棒梗奔着填饱肚子的想法把家里的粮食都吃完了。
她也是从动荡年代,一个人费尽心力把贾东旭拉扯大的,知道一下子吃完了,以后没得吃的话,搞不好会饿死人。
但她知道有一个地方能吃到东西,那就是傻柱的家里。
她眼睛贼溜溜地往外瞟了一眼,怂恿着棒梗:
“大孙子,光喝咱家这稀汤刮水的棒子面粥哪能饱?瞧见没,隔壁傻柱家肯定有管饱的!等他一会儿上班走了,奶奶带你过去瞅瞅,准能找到点馒头、咸菜疙瘩啥的!”
棒梗一听,眼睛顿时亮了,连连点头。
贾东旭听着母亲教唆棒梗去偷东西,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下意识地想开口阻止:“妈!这…这怎么能行!那是偷!”
贾张氏立刻瞪起了三角眼,声音都大了两三分:“偷?这怎么能是偷?当初傻柱的爹跑了之后,咱家是不是还给了他两个窝窝头?”
“现在咱家困难了,正是傻柱该报答的时候,拿点吃的怎么了?他们兄妹两个的定量又吃不完,咱们帮着吃一点有什么不对吗?”
“你看看淮茹那肚子,再看看棒梗和小当,都瘦成什么样了?要不是咱家定量少,我能让孩子去拿?”
这些话本来只是贾张氏为了狡辩偷东西的行为,而讲的歪理,但是那千不该万不该,她说了最后一句“要不是咱家定量少,我能让孩子去拿?”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在割贾东旭的肉!
是啊,他没用,挣不来足够的粮食,让一家人挨饿,让老婆被逼得半夜出去“透气”,让自己变得像个疯子…
本来是温暖的天空,突然变得灰暗了。
他无力的垂下脑袋,不再看向了母亲和儿子,只是盯着自己那双因为饥饿而青筋暴露的手,沉默了。
他的沉默,在贾张氏和棒梗看来,就是一种默许。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屋里沉闷的气氛非常可怕,也让秦淮茹渐渐的忐忑不安起来。
等贾张氏带着棒梗、小当出了屋,秦淮茹怯生生地观察着贾东旭的脸色,心里思索着该怎么应对接下来的风暴。
果然,贾东旭开了口:“淮茹,家里的粮食不够吃的,你去李源家拿回来三十斤粮食。”
秦淮茹听到这句话,整个人就像是被雷劈了,一股凉气直冲天灵盖!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贾东旭,万万没想到从他口中说出的竟是这个要求。
这可比打她一顿、骂她一顿,更加的无法让她接受。
“东…东旭?你…你说什么?去李源家…拿粮食?三…三十斤?”
秦淮茹的声音因为震惊而变得结结巴巴,那可是三十斤的粮食,都快要是一个成年人一个月的定量了,
“你疯了吗?我…我凭什么去问人家要粮食?人家凭什么给咱们?我跟李源根本就…”
她的话还没说完,贾东旭猛地抬起头,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和恨意,厉声打断了她:
“凭什么?!就凭他欠我的!”
贾东旭的声音变得尖锐,听起来十分渗人,他猛然站了起来,整个身体因为激动变得颤抖:
“他和你做了那种事,难道不该补偿吗?!三十斤粮食都是便宜他了!那是他该付出的代价!”
“东旭!你听我解释!这都是根本没有的事!”
秦淮茹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和李源根本就没有做过那种事,人李源怎么会把粮食就这么给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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