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岚宗,内门。云雾缭绕的群山之间,亭台楼阁若隐若现,飞檐斗拱在霞光中闪烁着温润的玉色光泽。空气中弥漫的灵气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灵雾,呼吸间沁人心脾,远非外门那驳杂的气息可比。然而,这仙家气象之下,涌动的却是更加汹涌的暗流。
内门丹堂,一座由整块暖玉雕琢而成的殿宇深处。檀香袅袅,药香馥郁。柳清漪穿着一身崭新的、质地明显优于外门的月白色内门弟子服,端坐在一张温润的玉凳上。她对面,端坐着一位身着青色云纹道袍、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老者——内门丹堂长老,莫玄。
莫玄长老指尖捻着一颗赤红如玛瑙、表面缠绕着几道细微丹纹的凝火丹,正是柳清漪在外门丹房炼制的那枚。他目光如电,反复审视着丹药,脸上看不出喜怒。
“丹纹凝火丹……”莫玄长老的声音平淡,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以炼气之身,初涉丹道,便能炼出带丹纹的丹药……柳清漪,你的天赋,确实惊人。”
柳清漪微微垂首,声音清越而恭敬:“弟子侥幸,全赖长老栽培。”
“侥幸?”莫玄长老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丹道一途,从无侥幸。天赋异禀是其一,但更重要的,是传承与悟性。”他放下丹药,目光如实质般落在柳清漪身上,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直视灵魂深处。“你……师承何人?这控火手法,这药性感知……绝非寻常散修所能及。”
柳清漪心头一紧,面上却依旧平静:“弟子幼时曾随一位山中游医学过些粗浅药理,后来……后来全靠自己摸索。”她下意识地拢了拢衣袖,那里面贴身藏着用油布包裹的黑色石板。石板传来温润的道韵,让她心神稍定。
莫玄长老深深看了她一眼,浑浊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精光,却没有再追问。“罢了。天赋难得,更需勤勉。你既入我丹堂,便安心修行。外门那些琐事,不必再理会。至于你那兄长林隐……”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疏离,“既无灵根,又根基受损,便留在外门做些杂役吧。内门,非他久留之地。”
柳清漪心中一沉,想要开口为林隐辩解,却见莫玄长老已挥了挥手:“下去吧。好生研习这本《基础丹解》,三日后,随你师兄师姐去‘百草园’辨识药性。”
一本薄薄的玉册落在柳清漪面前。她只得躬身行礼,默默退下。
走出丹堂,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柳清漪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内门的环境比外门好上千百倍,灵气充沛,资源丰富,但这里的空气,却似乎更加沉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那些内门弟子投来的目光——有好奇,有审视,但更多的,是毫不掩饰的……嫉妒与排斥!一个刚入门、甚至还未正式拜师的外门弟子,竟能一步登天进入丹堂,还得到长老亲自接见!这打破了内门固有的秩序!
“哼,不过走了狗屎运炼出一炉带纹的丹药罢了,真当自己是天才了?”
“就是!看她那样子,土里土气的,也配进丹堂?”
“听说她还有个废物哥哥在外门打杂呢!真是……”
细碎的议论声如同毒针,从四面八方传来。柳清漪抿紧嘴唇,清澈的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倔强。她抱紧怀中装着玉册的包裹,加快脚步,只想尽快离开这片是非之地。
与此同时,外门药田区。
林隐(林尘)依旧穿着那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佝偻着背,蹲在田垄间,用锈迹斑斑的药锄清理着杂草。他动作缓慢而机械,脸色苍白,气息微弱,混沌银灰的眼瞳深处沉淀着死水般的沉寂。腰肋处的疤痕在粗布下隐隐作痛,体内虚空道种冰核的裂痕狰狞依旧,被老者布下的封禁死死压制,只余一丝微弱生机艰难流转。他看似麻木,心神却沉入识海最深处,如同最精密的工匠,用那微不可察的生机,极其缓慢、极其痛苦地……修复着道种最表层的、细微如发丝的裂痕。
突然!
铛!铛!铛!
三声洪亮悠长的钟鸣,如同九天惊雷,骤然响彻整个青岚宗!钟声浩荡,穿透云霄,震得群山回响,灵雾翻腾!
“内门大比钟!”
“是内门大比钟响了!”
“天啊!终于要开始了!”
整个外门瞬间沸腾!所有弟子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纷纷抬头望向内门方向,脸上充满了激动、向往与难以掩饰的艳羡!
林隐混沌的眼瞳微微转动了一下,目光投向钟声传来的方向,古井无波。
很快,一道威严宏大的声音,如同天宪,响彻内外门每一个角落:
“青岚宗弟子听令!十年一度内门大比,将于一月后开启!凡内门弟子,皆可报名参与!大比魁首,可得宗门重宝‘青岚剑’!前三甲,可入‘灵源秘境’修行三月!前十名,皆有丰厚赏赐!”
声音顿了顿,随即带上了一丝前所未有的……破例之意!
“另!为激励外门弟子勤勉修行,彰显宗门不拘一格降人才之宗旨!此次大比,特设‘破格’名额!凡外门弟子,若能通过‘登天梯’考验,亦可获得参与内门大比之资格!若能在大比中取得名次,无论内外门,皆可直升内门核心弟子!享核心资源!”
“破格名额?!登天梯?!”
“天啊!外门弟子也能参加内门大比?!”
“登天梯……那是什么?听起来就很可怕!”
“但只要能上去……就有机会一步登天啊!”
整个外门彻底炸开了锅!无数记名弟子和正式弟子眼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狂热光芒!这简直是改变命运的惊天机缘!
林隐混沌银灰的眼瞳深处,那点被冰封的幽焰,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登天梯?破格名额?内门大比?
这……或许……是一个机会!一个摆脱外门杂役身份,获得更多资源,甚至……接触更高层次秘密的机会!一个……加速恢复力量的机会!
他缓缓站起身,佝偻的身影在喧闹的人群中显得格外孤寂。他望向内门深处,那云雾缭绕的群山之间,混沌的眼瞳深处,沉淀的……不再是死寂……而是……一种……蛰伏待机的……深沉!
内门丹堂,柳清漪也听到了钟声和宣告。她站在一株散发着清香的灵植旁,清澈的眼眸望向喧闹的外门方向,心中却无端地想起了那个在角落默默清理杂草的佝偻身影。
林大哥……他会去吗?
无人察觉,在药田深处一片茂密的灵植阴影下,那个负责浇灌的杂役弟子,正低着头,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弧度。他袖中,那枚刻画着狰狞虎头的血色传讯玉符,正闪烁着妖异的红光!一道极其隐晦的神念波动悄然传递:
“目标已入内门丹堂……青岚宗内门大比将启……登天梯……破格名额……虎煞门……可伺机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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