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彼得堡冬宫的镀金大厅里,俄国财政大臣维特将厚达三百页的铁路方案推到桌对面。陈慕翻开烫金封皮,第一页就让他眉头紧锁——方案明确要求西伯利亚铁路采用1524毫米的俄式宽轨。
殿下应该明白,维特摩挲着红茶杯沿,任何国家都不会允许潜在敌军的列车在本国领土畅行无阻。
窗外涅瓦河的冰凌在五月阳光下闪烁,陈慕的指尖轻叩着方案上那行关键数据:贵国工程师计算过吗?改用1435毫米标准轨,造价可降低23%。
然后让德国装甲列车三天内开到鄂木斯克?俄国交通大臣突然插话,军装上的圣安德烈勋章随着激动的呼吸起伏,1888年我们扩建波兰铁路时就吃过这个亏!
陈慕不动声色地翻到附录。这份文件比历史上提前两年出现,说明他的外交策略确实改变了俄国的时间表。现在,他必须把轨道之争转化为经济筹码。
先生们是否考虑过满洲支线?他突然抛出精心准备的问题,如果铁路要延伸到大连港,标准轨距将大幅提升货物周转效率。
大厅骤然安静。维特的茶杯停在半空——这个设想连俄国铁路委员会都尚未正式讨论!
殿下从何处得知这个计划?财政大臣的灰眼睛眯成细缝。
商业逻辑而已。陈慕展开随身携带的中亚地图,海参崴冬季封冻,大连才是不冻港。但要与日本控制的朝鲜铁路竞争,轨距兼容性至关重要。
侍从突然敲门进来,俯身在维特耳边低语。财政大臣的表情从惊讶变成恼怒:抱歉殿下,陆军部临时要求休会。
陈慕了然于心——他的大连不冻港论调触动了俄国军方最敏感的神经。按照历史进程,此刻圣彼得堡应该正在激烈争论东进政策南下政策的分歧。
大宫廷酒店套间里,陈慕正与德国工业代表团密议。克虏伯公司代表指着地图上贝加尔湖段:这段环湖铁路需要爆破悬崖,如果用标准轨,我们的山体隧道技术能节省四百万马克。
俄国人不会在乎成本。西门子工程师摇头,他们在乎的是...
敲门声打断谈话。来访者让所有人起立致意——法国驻俄武官杜布瓦上校,军帽下那双鹰隼般的眼睛正盯着桌上的铁路模型。
巧遇啊,殿下。法国人假惺惺地微笑,听说德国愿意资助俄国修建通往中国边境的铁路?真是...慷慨。
陈慕示意众人收好文件:上校想必清楚,商业合作比军事同盟更能促进欧洲和平。
当然。杜布瓦的皮靴碾过地板上不存在的灰尘,只是好奇德国银行团如何应对俄国国债的120%负债率?
这个精准的数字让德国银行代表脸色发白。陈慕却笑了——法国人显然不知道他早已通过犹太银行家罗斯柴尔德,掌握了俄国财政的真实状况。
比起负债率,他递过一杯白兰地,上校更应该关注贵国在俄国铁路债券市场的份额...最近跌到17%了吧?
法国武官的笑容僵在脸上。陈慕趁机补刀:听说巴黎银行家们更热衷投资法绍达的苏伊士运河竞争项目?
杜布瓦离开时的脚步声重得像炮击。西门子代表擦着冷汗:殿下,他明显是来挑拨俄德关系的!
不,他是来确认德国是否知道法国秘密贷款的事。陈慕翻开俄国财政部最新简报,看这里——上个月法国巴黎银行悄悄借给俄国两亿法郎,专门用于购买法国铁轨。
三天后,俄国皇村。陈慕的马车穿过白桦林时,看见维特的专用车厢正停在皇家站台。这是个微妙信号——沙皇决定亲自介入轨道之争。
亚历山大三世在狩猎小屋接见他,熊皮地毯上摊开着中俄边境地图。沙皇的猎枪随意靠在茶几旁,枪管恰好指向满洲位置。
威廉,我的朋友。沙皇用德语亲切问候,却突然话锋一转,法国人愿意提供年息3%的贷款,条件是全部采用法国技术。
陈慕接过侍从递来的猎枪,熟练地装填子弹:陛下明鉴,法国利率看似优惠,但算上铁轨运输成本呢?他举枪瞄准窗外靶心,德国钢材在乌拉尔山就地设厂,每吨运费可节省17卢布。
枪响惊起飞鸟。沙皇接过枪查看靶纸——子弹正中红心,在满洲位置穿出清晰孔洞。
精准的射击。沙皇意味深长地说,但铁路不是打靶游戏,它关乎帝国安全。
正因如此,才需要可靠的合作伙伴。陈慕取出克虏伯新式钢轨的测试报告,法国去年铺设的印度支那铁路,已经有37处断裂。而德国鲁尔区的重载铁路,十年零事故。
侍从送来加密电报。沙皇浏览后眉头紧锁:日本人向海参崴派遣了商务代表团。
真巧,三井物产昨天也拜访了柏林。陈慕顺势展开准备好的照片,显示日本工程师在朝鲜测量轨距,他们带的仪器...似乎是专门针对1524毫米宽轨设计的。
这步棋让沙皇明显动摇。如果日本控制朝鲜铁路并预先适应俄国宽轨,未来军事威胁将成倍增加。
一周后的谈判桌上,最终方案让双方代表都屏住呼吸:主线采用俄式宽轨,但满洲支线使用标准轨距;德国获得乌拉尔山以东的钢轨供应权,法国承包西段工程;沿线设立六个联合调度站,由俄德军官共同管理。
天才的妥协。签字仪式后,维特低声评价,殿下既给了陆军部面子,又为德国工业打开远东大门。
陈慕用新研制的钢笔签下名字。这支笔暗藏玄机——笔尖的铂金合金来自克虏伯实验室,写下的字迹会在24小时后微微凸起,作为防伪标记。
大臣阁下是否想过,他看似随意地问,十年后大连港的货物吞吐量?
维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殿下对远东的了解令人不安。不过...他压低声音,如果您能说服柏林银行团接受俄国国债作为抵押,我个人支持在哈尔滨设立德国商务区。
这意外的提议让陈慕心跳加速。哈尔滨!历史上这里将成为俄国势力范围,如果德国能提前布局...
需要陛下亲自批准。维特松开手,恢复官方语气,当然,前提是德国不反对俄国在辽东半岛的...特殊利益。
谈判桌下的交易就此达成。陈慕举杯致意时,瞥见法国代表团阴沉的脸色。杜布瓦上校正匆匆书写密信,他几乎能猜到内容——法俄同盟谈判将因此推迟至少十八个月。
返程专列穿过波兰平原时,陈慕收到了三份关键报告:
第一份来自基尔港,U-1号潜艇完成首次潜射鱼雷试验;
第二份是英国《泰晤士报》,头条惊呼德国资本渗透西伯利亚;
第三份则让他放下香槟——腓特烈三世御笔批示,同意派遣军事观察员赴满洲。
殿下,俄国人真会允许我们在辽东驻军吗?汉斯一边整理文件一边问。
不是驻军,是铁路护路队陈慕望向窗外飞驰的白桦林,就像法国在印度支那做的那样。
列车驶入东普鲁士境内,铁轨接缝的节奏突然变得平稳。这里是德国标准轨的起点,也是他精心编织的经济战略网的第一环——通过铁路标准之争,德国不仅获得了商业利益,更在未来的日俄冲突中埋下了关键棋子。
当科尼斯堡的尖顶出现在地平线上时,陈慕想起历史书上那个被遗忘的细节:1904年日俄战争爆发时,俄国曾紧急请求德国允许军列过境。而现在,他提前布局的轨道网络将让这个请求变得更迫切、代价更高。
给提尔皮茨发密电,他突然命令,明年海军预算增加潜艇研发经费,但公开文件要显示削减。
汉斯记录时钢笔突然漏墨,污渍在纸上晕开成奇怪的形状,宛如中国东北的黑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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