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流云仙居山巅的洞府禁制悄然开启一道缝隙,三道身影融入黑暗,没有引起任何灵力波动,如同水滴汇入大海。尘奕施展的空间隐匿之术,精妙绝伦,即便是化神修士不刻意探查,也难以察觉。
他们并未乘坐任何飞舟法器,尘奕只是袖袍一卷,便裹挟着林素心与尘玄,一步踏出。脚下虚空泛起微不可查的涟漪,三人身影已然出现在百里之外。缩地成寸,于他而言,如同呼吸般自然。
夜风猎猎,脚下山河飞速倒退。天都的璀璨灯火很快被抛在身后,取而代之的是愈发荒凉的山峦与逐渐稀薄的灵气。越是往西北方向,天地间的氛围便越发显得沉重、死寂。
数个时辰后,天际微亮。
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色彩诡异的大地出现在视野尽头。天空是病态的暗紫色,仿佛凝固的淤血。大地千疮百孔,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缝,裸露的岩石呈现出被巨力撕裂和高温熔化的扭曲形态。空气中弥漫着混乱的法则气息与一种阴冷的、仿佛能侵蚀生机的煞气。这里几乎没有植物,也没有动物的踪迹,唯有永恒的死寂,以及空间不稳定带来的、如同背景噪音般的细微嘶鸣。
陨星原,到了。
即便是林素心道心坚定,此刻也不由得心神一凛,体内的灵力运转都似乎滞涩了几分。尘玄更是皱紧了小鼻子,龙瞳中闪过一丝厌恶:“主人,这里的气息好讨厌,像是……腐烂了的空间。”
尘奕悬停于陨星原边缘的高空,目光平静地扫过这片上古战场遗迹。他的神念如同无形的触须,向前延伸,但刚刚探入陨星原范围,便感到阻力大增,感知变得模糊、扭曲,仿佛陷入了一片粘稠的泥沼。此地的空间结构极其脆弱且混乱,神念探查事倍功半,且极易引发不可预知的空间乱流。
他翻手取出了那枚漆黑奇石。
果然,黑石刚一出现,便再次发出了低沉的嗡鸣,表面黑暗流转,内部星云旋转加速。它不再是被动共鸣,而是如同指南针一般,散发出清晰的指向性波动,直指陨星原的深处,那股牵引之力比在流云仙居时强了十倍不止!
“跟紧我。”
尘奕吩咐一声,不再犹豫,手持嗡鸣的黑石,一步迈入了陨星原的范围。
刚一踏入,周遭景象骤然一变。仿佛穿过了一层无形的薄膜,外部世界的声响与气息被彻底隔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与无处不在的空间压迫感。脚下的大地传来不真实的虚浮感,仿佛随时会塌陷。暗紫色的天幕低垂,看不到日月星辰,只有永恒不变的、令人心烦意乱的色调。
他们沿着黑石指引的方向,在破碎的大地上空低速飞行。尘奕周身散发出一层微不可查的玄奥道韵,将三人笼罩,所过之处,那些隐现的空间裂缝和偶尔窜出的黑色电芒都如同遇到礁石的流水般自然滑开,无法靠近分毫。
飞行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了一片更加扭曲的区域。那里的空间仿佛被打碎的镜子,呈现出无数破碎的映象,光线在其中折射、扭曲,形成光怪陆离的幻景。甚至能看到一些残破的兵甲碎片、巨大的不知名兽骨悬浮在破碎的空间碎片之中,诉说着上古之战的惨烈。
黑石的嗡鸣在这里达到了顶点,指向那片破碎空间的最中心。
“师尊,此地空间极其不稳,恐有陷阱。”林素心凝神戒备,清霜剑已握在手中。
尘玄也感应到了危险,龙威不自觉散发,低吼道:“主人,里面有东西!很恶心!”
尘奕停下脚步,目光穿透那些扭曲的光影,落在了破碎空间的核心。那里,似乎有一团更加深邃的黑暗在蠕动,与黑石的气息同源,却充满了暴戾、混乱与一种……饥饿感。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嗡——!”
他们侧后方一道原本平静的空间裂缝猛然扩张,如同凶兽张开的巨口,一股狂暴的吸力从中爆发,席卷而至!与此同时,下方一道巨大的阴影腾空而起,那是由无数碎石、骸骨和混乱煞气凝聚而成的巨掌,遮天蔽日般向他们拍来!
攻击来自两个方向,配合默契,显然并非空间自然异动,而是有预谋的伏击!
林素心脸色一变,剑诀引动,凛冽剑罡如霜华绽放,迎向那煞气巨掌。尘玄咆哮一声,身形瞬间膨胀数倍,显化出部分黑龙真身,一爪撕裂虚空,悍然抓向那扩张的空间裂缝!
然而,那煞气巨掌凝实无比,竟将林素心的剑罡层层震碎。而那空间裂缝的吸力也远超寻常,尘玄的龙爪竟未能将其撕碎,反而被那股吸力牵扯,身形一滞!
眼看两人就要被分别击中——
尘奕甚至没有回头。
他依旧看着前方那片破碎空间的核心,只是左手随意地向后一挥袖袍。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没有璀璨夺目的光华。
那足以吞噬金丹元婴的狂暴空间吸力,如同被一只无形大手轻轻抚平,扩张的裂缝瞬间弥合,消失无踪。
那凝聚了恐怖煞气的巨大石掌,则在距离他们尚有百丈之遥时,便如同被风吹散的沙雕,寸寸瓦解,还原为最原始的碎石与煞气,纷纷扬扬落下。
轻描淡写,仿佛只是拂去了肩头的尘埃。
林素心与尘玄的攻击都落在了空处,两人怔在原地,看着瞬间平息的危机,心中对师尊(主人)的实力有了更深的认识。
尘奕这才缓缓转过身,目光平静地望向下方某处扭曲的岩层,淡淡道:
“看了这么久,还不出来?”
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混乱的空间阻隔,回荡在死寂的陨星原上。
“或者说,你们更喜欢……被我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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