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奕对于云岚宗近乎宣誓效忠的言辞,只是不置可否地轻轻“嗯”了一声,那淡漠的态度,仿佛听到的只是窗外一声无关紧要的鸟鸣,而非南域一方霸主的投诚。
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掠过依旧保持着躬身姿态的云鹤真人,反而落在了其身后那名弟子手中捧着的、一个看似朴素的紫檀木玉盒上。那玉盒样式古拙,上面雕刻着模糊的星云图案,本身也隐隐散发着一丝悠远的气息。
“带了什么来?”尘奕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特有的慵懒,像是在问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云鹤真人却是精神猛地一振,仿佛等待已久的考试终于来临。他连忙侧身,亲自从弟子手中接过那沉甸甸的玉盒,动作小心翼翼,如同捧着整个宗门的命运。他深吸一口气,指尖泛起一丝灵光,轻轻点在玉盒边缘一个不起眼的符文上。盒盖无声地滑开,并没有预料中光华万丈、瑞气千条的景象出现。
盒内铺垫着深蓝色的天鹅绒,上面静静躺着一块仅有巴掌大小,边缘极不规则,如同碎裂的瓷片般的物体。它通体呈现出一种暗沉如子夜星空的色泽,表面布满了细密如蛛网的裂纹,仿佛轻轻一触就会彻底崩解。唯有在光线变换的某个特定角度,才能隐约看到那些裂纹深处,似乎有极其微弱的星辉在缓缓流淌,散发出一种古老、苍凉而又神秘的波动。
“前辈,”云鹤真人双手托着玉盒,语气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惭愧,更有一份献宝般的期待,“此物……乃是我云岚宗立宗之基,镇派至宝‘星陨石镜’,在万载之前一场未知变故中崩落的一小块碎片。历经岁月消磨,它早已灵性大损,神异不再,恐怕连一件上品灵器的威能都远远不及了……”
他略微停顿,观察了一下尘奕的神色,见对方依旧平淡,才继续郑重说道:“然而,其材质本身,据历代祖师考证,确系天外坠落之星核残片,内蕴一丝最为本源的星辰法则之力,以及……以及些许难以解读、却真实存在的时空烙印。晚辈与太上长老思及前辈境界高远,或能从中有所得,即便无用,此物之本质也堪称奇物。特此献上,聊表我云岚宗上下对前辈的万分敬意,望前辈……不弃。”
这块碎片,对于云岚宗而言,其象征意义和传承价值远大于实际用途,是祖师遗泽,是精神图腾。若非太上长老玄矶子以秘法沟通,再三断定此物或许能引起这位神秘前辈的兴趣,云鹤真人也绝不敢轻易将其带出宗门秘藏。这无疑是一场豪赌,赌的就是前辈的眼界远超他们,能看出此物更深层次的价值。
就在玉盒打开的瞬间,尘奕的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已然响起,不同于往日的平静无波,这次的音调甚至带上了一丝极难察觉的急促与兴奋:
【警告!检测到高纯度、高密度星辰核心物质!能量反应微弱,但结构稳定度极高!内部残留微弱但本质极高的时空道标烙印!分析其波动频率……与数据库残存“万界坐标定位”协议部分吻合!宿主!这是好东西!虽然内部能量流失超过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但其材质本身的属性和内部那道近乎永恒的时空烙印,恰好可以作为修复我们跨界通道“坐标校准”与“空间锚定”核心模块的绝佳基底材料!其兼容性与稳定性,远超我们之前在这个世界搜集到的所有“破烂”!立刻获取它!优先级:高!】
系统罕见地连续强调,足以说明这块看似破败的碎片,对于尘奕修复归途何等重要。
尘奕的目光终于在那块暗沉的碎片上多停留了一瞬。他原本慵懒的眼神深处,掠过一丝极淡却真实存在的兴趣。他没有说话,只是随意地伸出手,凌空轻轻一抓。
那枚静静躺在玉盒中的星核碎片,仿佛被无形的丝线牵引,轻飘飘地、平稳地飞起,跨越数丈距离,精准地落入尘奕摊开的掌心。碎片触手微凉,质地似石非石,似金非金,有一种沉甸甸的质感,仿佛托着的不是巴掌大的物件,而是一颗微缩的星辰。
尘奕的指尖泛着难以察觉的微光,在碎片布满裂纹的表面缓缓摩挲。他的动作轻柔而富有韵律,仿佛不是在触摸一件死物,而是在感应其内部沉睡的脉搏与记忆。奇异的是,在他指尖划过之处,那些细密的裂纹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星辉被短暂激活,微微亮起一瞬,随即又黯淡下去,而裂纹本身,仿佛也因此被某种力量抚平了一丝,虽未愈合,却少了几分死寂感。
片刻后,尘奕停止了摩挲,将碎片随意地放在身旁的软榻上,仿佛那真的只是一块稍微特别些的石头。他抬眼看向屏息凝神、紧张等待的云鹤真人,淡淡评价道:
“东西尚可。”
顿了顿,又补充了四个字:“云岚宗有心了。”
这简短的七个字,听在云鹤真人耳中,却不啻于仙音妙乐!心中那块悬了许久的万钧巨石轰然落地,随之涌起的是一阵难以言喻的激动与狂喜!前辈收下了!而且评价是“尚可”!这不仅仅代表着前辈认可了这份礼物,更深层次的含义,是认可了云岚宗献上这份礼物的“心意”和“眼光”!这无疑是对云岚宗最大的肯定,意味着云岚宗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机缘面前,成功地迈出了至关重要的第一步!
“不敢当!不敢当前辈谬赞!”云鹤真人激动得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再次深深躬身,这一次,腰弯得更低,态度更加谦卑,“此物能入前辈法眼,便是我云岚宗天大的荣幸!”
投石问路已然成功,接下来便是维系这份初步建立起来的良好印象。尘奕似乎心情不错,并未立刻让云鹤真人离开,而是又随口问了几个看似天马行空的问题。有的关乎南域某些人迹罕至之地的奇特风物,有的涉及流传于凡俗或低阶修士中的古老传说、神话轶事,甚至闻到了一两种早已被认为绝迹的灵植特征。
这些问题看似散乱,云鹤真人却不敢有丝毫怠慢,每一个问题都调动起自己数百年的见闻积累和宗门浩如烟海的典籍记忆,谨慎而详尽地回答,力求准确无误,偶尔还会补充一些相关的宗门记载或自己的推测见解。他心中明镜似的,前辈所问,绝非无的放矢,或许每一句回答,都可能关系到前辈对云岚宗的进一步观感。
清心轩内,檀香袅袅,一问一答间,气氛竟显得有几分“融洽”。然而,云鹤真人始终紧绷着心弦,不敢有丝毫松懈。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尘奕轻轻打了个哈欠,眉宇间显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倦意,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似乎对这场对话失去了兴趣。
侍立一旁,一直如同静默水墨画般的林素心立刻心领神会,她适时地上前半步,声音轻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提醒意味:“云鹤宗主,前辈需静修了。”
云鹤真人立刻如同得到特赦般,迅速而恭敬地起身,不敢有半分滞留。他再次向着尘奕的背影深深一揖,语气无比诚恳:
“是晚辈叨扰太久,晚辈这就告退。前辈若有任何差遣,无论巨细,云岚宗上下,随时听候前辈法旨!”
他倒退着,小心翼翼地步出清心轩,直到转过回廊,再也看不到轩内的景象,这才缓缓直起身。直到此时,他才惊觉,自己背后的衣衫,不知何时已被一层细密的冷汗完全浸湿,紧紧贴在皮肤上,带来一阵冰凉的黏腻感。
与这位前辈短短不到半个时辰的会面,其精神上的压力之大,心神消耗之巨,竟远超他过去数百年间面对过的任何强敌围攻或宗门危机。那种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每一句话都需斟酌再三的感觉,几乎耗尽了他的心力。
然而,当他走出林府大门,重新感受到外界略显清冷的空气时,那股强烈的疲惫感,却又被一股更加汹涌的振奋与期待所取代。他回头望了一眼那看似普通的林府宅院,目光复杂。
云岚宗,似乎真的……抓住了一丝难以想象的、足以让整个宗门脱胎换骨的机缘!而这一切,都系于轩内那位神秘莫测的前辈之手。他必须立刻返回宗门,将今日一切,详细禀告太上长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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