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一拍桌子，龙颜大悦。
“顾明，你这个法子，好！非常好！”
“咱总算明白，你为何只取了三十人。”
“因为你给咱挑的，是三十个真正有用的人才！”
得到皇帝如此直白的夸奖，顾明心中也是松了口气。
第一步，稳了。
“陛下谬赞，臣只是尽了本分。”
“这不是谬赞，是实话！”
朱元璋感慨万千地站起身，在御书房中踱了几步。
“若是满朝文武，都能像你这般，懂得为国选才，懂得办实事，咱大明，何愁不固若金汤！”
说着，他话锋一转，脸上又流露出一丝烦闷和无奈。
“只可惜啊……这朝堂上，多的是混日子、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家伙。”
“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却不思为国为民，整日里拉帮结派，阳奉阴违，遇事就推诿扯皮。”
“咱恨不得把他们一个个都揪出来，狠狠地抽上几鞭子！”
朱元璋的语气中，带着一股压抑不住的怒火。
这是他作为皇帝，最大的痛点。
江山是他辛辛苦苦打下来的，他比谁都希望这个国家能好起来。
可偏偏，总有那么一群人，在拖他的后腿。
他看着顾明，像是找到了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
“顾明，你说，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这些官员都勤快起来？”
“让他们不敢懒惰，不敢糊弄？”
机会！
顾明等的就是这句话！
从他设计考题，到向朱元璋解释“术业有专攻”，所有的铺垫，都是为了这一刻！
他要做的，从来不仅仅是改革一次小小的试官考核。
他要的，是改变整个大明的官场生态！
他要给这台老旧的官僚机器，装上一个强效的KpI考核系统！
顾明压下心中的激动，脸上却是一片肃然。
他上前一步，对着朱元璋深深一揖。
“陛下。”
他的声音不大，却透着一股无比的自信和坚定。
“臣，确实有一个法子。”
朱元璋的目光瞬间被吸引了过来。
“此法，名为‘考成法’。”
考成法？
朱元璋的眉头刚刚舒展，又因为这三个字，重新拧成了一个疙瘩。
他咀嚼着这三个字，一股陌生的感觉涌上心头。
“考成法……”
“这是个什么法子？详细说来听听！”
成了！
鱼儿上钩了！
顾明心中一喜，但面上依旧保持着古井无波的沉稳。
“回陛下，所谓考成法，其实原理非常简单。”
“就是将朝廷各衙门，下至州县，上至六部，所有官员应办之事，皆立下期限，分门别类，登记在册。”
顾明的声音清晰而有力，在空旷的御书房中回荡。
“每月检查，每季总结。”
“事情按时办完了，有赏。”
“若是拖延了，没办完，甚至办砸了，有罚。”
“赏罚分明，令行禁止！”
这番话说得极为直白，简直就是大白话。
但就是这样的大白话，却像一道惊雷，在朱元璋的脑海中炸响！
是啊！
这么简单的道理，咱怎么就没想到呢！
把所有事都记下来，定了死限，谁干了多少，谁在偷懒，打开账本一看，不就一清二楚了吗？！
这不比听那些御史言官捕风捉影的弹劾，来得更直接、更准确？
朱元璋越想越觉得兴奋，仿佛看到了一幅全新的景象。
在他的设想中，一本本账册摆在面前。
哪个官员勤勉，哪个官员懒惰，哪个官员是能臣，哪个官员是庸才，全都清晰无比。
他再也不用费心去猜忌，去试探！
“好！好一个赏罚分明！”
朱元璋激动地一拍大腿。
可随即，他又冷静了下来，眉头再次皱起。
作为一名铁血帝王，他骨子里就带着一股狠劲和严苛。
“等等。”
朱元璋抬起手，打断了顾明。
“你方才说，按时办完差事，要有赏？”
“这不对吧？”
他盯着顾明，眼神锐利如刀。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他们拿着朝廷的俸禄，为国办事，本就是天经地义的分内之事！”
“分内之事办好了，凭什么还要另外赏赐？”
“这不是多此一举，浪费国帑吗？”
这话一出，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这便是朱元璋。
一个把“应该的”和“值得奖励的”分得清清楚楚的皇帝。
在他看来，官员完成任务是本分，完不成任务就该受罚，根本不存在“奖励”这个选项。
果然是老朱的风格，够抠，也够狠。
顾明心中暗暗吐槽，却丝毫没有反驳的意思。
他知道，跟朱元璋这种强势的君主争辩“管理哲学”，是最愚蠢的行为。
你只需要把具体的操作办法摆出来，让他看到实实在在的好处，他自己就会想通。
于是，顾明没有接这个话茬，而是等着朱元璋继续发问。
果不其然，朱元璋见他没反驳，以为他默认了，便将这个话题暂且放下。
“你这个法子，听起来是不错。但具体要如何施行？”
“谁来登记？谁来稽查？”
“这账本，要怎么个记法，才能确保不出纰漏，没人能阳奉阴违，糊弄了事？”
朱元璋连珠炮般地抛出了一连串问题。
这些问题，个个都切中了要害。
一个制度好不好，关键就在于执行。如果执行层面出了问题，再好的制度也是一纸空文。
来了！
正戏终于来了！
顾明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话，将决定这个“大明KpI系统”能否真正落地。
“陛下圣明，这正臣接下来要禀报的。”
顾明不疾不徐，条理清晰地开始阐述他早已在心中盘算过无数遍的方案。
“臣以为，此事需由御史台与六部合力推行。”
“凡六部及天下各衙门，每年、每季、每月应办之事，都需事先规划，明确时限与责任人。”
“然后，将这些事务，登记于三本完全相同的账簿之上。”
“三本账簿？”朱元璋的注意力被完全吸引了。
“然也。”顾明点头。
“第一本，留在该衙门自己手中，此为‘底账’，以便随时自查。”
“第二本，送往六科给事中处，此为‘呈报之账’。”
“第三本，则呈送至左右丞相处，此为‘备考之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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