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那片扭曲的空间褶皱，仿佛穿过了一层冰冷粘稠的膜。眼前的景象骤然变换，不再是骸骨山脉那令人窒息的死寂苍白，而是被一片无边无际的浑浊与灰暗所取代。
浑浊的河水在脚下无声流淌，看不到源头，也望不见尽头，水面泛着幽暗的光泽，偶尔有巨大的、难以名状的阴影在水下缓缓游弋，带起一丝丝涟漪。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水汽与一股沉沦、遗忘的气息，正是冥河特有的力量。只不过，这里似乎只是冥河的一条相对平缓的支流。
天空是永恒的昏黄色，没有日月星辰，只有压抑的云层低垂。远方，隐约可见晦暗崎岖的山峦轮廓，如同蛰伏的巨兽。
渡厄之桥悬浮在冥河水面之上数丈，暗金色的桥身在这片灰暗的世界里显得格外醒目，但也驱散了部分令人不适的沉沦气息。桥身微微荡漾着空间波纹，抵御着冥河水汽中那股侵蚀神魂的力量。
“总算是离开那鬼地方了。”赤鳞长长舒了一口气，龙尾下意识地甩了甩，仿佛要甩掉沾染的骸骨死气。尽管冥河的环境同样让它不适，但比起葬星回廊那种纯粹的凋零死寂，这里至少还存在着“流动”与“变化”。
艾莉的脸色也稍微好转了一些，虽然冥河的气息对自然生灵同样不友好，但至少不再像葬星回廊那样对她形成绝对的压制。她深吸一口带着水汽的空气，感受着体内自然本源极其缓慢的恢复，翠绿眼眸中恢复了些许神采。
林辰站在桥头，手中握着那枚融合后的冥主信物碎片。碎片微微发热，指引着一个明确的方向——沿着这条冥河支流，逆流而上。他能感觉到，下一块信物碎片，就在上游的某个地方。
“沿着河向上游走。”林辰操控渡厄之桥，开始沿着冥河支流溯洄而行。速度并不快，他需要时间恢复力量，同时也需要警惕冥河本身可能存在的危险。葬星回廊的经历让他明白，冥府的每一处险地都不可小觑。
冥河之上，弥漫着澹澹的灰色迷雾，这迷雾并非水汽，更像是由无数细微的、饱含遗忘意念的灵魂尘埃构成。神识探入其中，会受到极大的干扰和削弱，视野也受到限制，只能看清方圆数里内的景象。
渡厄之桥安静地行驶在迷雾之中，破开浑浊的河水，留下道道扩散的涟漪。四周一片死寂，只有冥河水永恒不变的流淌声，那声音低沉而空茫，听久了仿佛连自己的记忆都要被其带走。
飞行了约莫小半日，前方迷雾深处，突然出现了一个模糊的黑影。
“有东西！”艾莉立刻警觉起来，长弓已然在手。
赤鳞也昂起头，龙目穿透迷雾，紧紧盯着那个方向。
林辰放缓了渡厄之桥的速度，凝神望去。那黑影渐渐清晰，似乎是一艘……船的残骸？
靠近之后，看清那确实是一艘巨大的古船残骸。船体大部分已经沉入冥河，只有一小部分歪斜的桅杆和破裂的船舱露出水面，木料呈现出被河水长久浸泡后的漆黑腐朽状，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类似苔藓的暗沉物质。残骸周围，萦绕着一股极其浓烈的怨念与不甘的气息，甚至形成了肉眼可见的、扭曲的澹黑色雾气。
“是冥河的渡船？”赤鳞猜测道，“看起来像是遭遇了很可怕的攻击。”
林辰目光扫过那残骸，尤其是在那断裂的桅杆切口处停留了片刻。切口平滑无比，并非自然腐朽或撞击所致，倒像是被某种极其锋利的东西瞬间斩断。残骸上残留着一些澹澹的、却异常凌厉的能量痕迹，经久不散。
“不是自然沉没，是被摧毁的。”林辰沉声道，“而且时间应该不算太久远。”
他驾驭渡厄之桥，小心地绕开这处残骸。在经过时，能隐约听到残骸中传来若有若无的、充满了痛苦与迷茫的呓语，那是沉船中未能往生、被冥河束缚的残魂所发出的声音。
继续前行，又陆续遇到了几处类似的渡船残骸，大小不一，但毁坏方式都颇为类似，像是遭遇了同一股力量的袭击。
气氛逐渐变得凝重起来。
“看来这条冥河支流，最近不太平啊。”赤鳞嘀咕道。
艾莉眉头微蹙：“是什么东西袭击了这些渡船？冥河之中，也有如此凶悍的存在吗？”
林辰没有回答，他的目光投向迷雾更深处的上游。信物碎片的指引依旧明确，但一种无形的压力，却随着这些残骸的出现，逐渐笼罩在心头。
这些被摧毁的渡船，是偶然？还是预示着上游存在着某种巨大的危险？这与他们要寻找的下一块信物碎片，又是否有关系？
他轻轻摩挲着手中的信物碎片，感受着其中蕴含的冥府权柄。或许，只有抵达目的地，才能揭开这些谜团。
渡厄之桥依旧坚定地逆流而上，载着三人，驶向那片被迷雾笼罩的、未知的冥域深处。河面之下，那些巨大的阴影游弋得似乎更加频繁了。
（第两百八十一章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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