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眼视线死死锁定窗外——
一只黑身白爪野猫，正蹲在石窗台上，琥珀色的眼珠在昏暗光线下反射着微光。
它舔了舔爪子，那模糊的、带着咕噜声的意念。
再次清晰地撞入猫眼的脑海：“饿……好饿……”
“怎么了？”
药剂师察觉到他的异样，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只普通的猫。
“它吓到你了？”药剂师觉得有些好笑。
猫眼没有回答。
他的身体微微弓起，那是潜行时才会有的姿态，此刻带着难以言喻的僵硬。
他不仅听到了。
他甚至能感觉到那意念背后传递来的、空瘪胃袋的饥饿抽搐感。
好像他自己的肚子，也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共鸣式痉挛。
“我……”猫眼开口，声音有些干涩，带着颤音。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看向药剂师，“我好像……能听到它……说话。”
他用了一个不确定的词，脸上混杂着惊疑和一丝厌恶。
药剂师脸上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他看看窗外的猫，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
我不会弄错了吧？
“不可能……药剂应该激活的是灵魂对生命物质的亲和力，怎么会……”
药剂师的话被猫眼一声压抑的低吼打断。
“闭嘴！”
他在对药剂师说，又像是在对脑海中的感觉咆哮。
他感到一阵反胃。
兽化加剧……这是猫眼最深的梦魇。
是烙印在他非人外貌上的诅咒。
他猛地后退一步，想离那只猫，离这个突然变得诡异的世界远一点。
猫眼撞到了身后的工作台，瓶罐一阵轻响。
他双手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尽管那声音源于内部。
羞耻和恐慌像缠绕住他的心脏。
药剂师脸色煞白，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圣子！我……我不知道会这样！这……我的配方，理论上……”
他语无伦次，双手在空中无措地比划着，先前的自豪感被惶恐取代。
这可是奇迹药剂的第1次展示，居然出现了这样的差错。
他不仅可能令家族蒙羞，还可能深深地伤害了同伴。
“镇定。”李冰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稳定力量，“我对这情况有预计。现在，猫的灵魂被药剂暂时激活了。”
慌张的二人都冷静了些许，
“我该怎么办？”猫眼急切的问。
“冷静点，理论上，药效只有一个小时。”
李冰先安慰了猫眼，随后看向药剂师，“你没有做错什么。准备好做记录。”
药剂师得令，连忙掏出笔记本。
然后，李冰才转向身体微微发抖的猫眼。
“伊普。”他的语气依旧平淡，却叫出了猫眼平常不使用的名字。
“接下来我们会进行一系列测试。你要尽量仔细的感受自己的状态。明白吗？”
猫眼艰难点点头。
“那好，首先你描述一下。你到底是能听懂猫的声音，还是能听到意思？”
“是……意思。”猫眼脸上混杂着新奇与不安，“脑子里直接知道了它在想什么。”
李冰再问，“应该不只是猫吧？你当年融合的是薮猫，和野猫不是一个品种。”
确实如此。
猫眼稍一分神，便立刻察觉到嘈杂的声响。
实验室角落笼子里，用来试药的两只雪鼠原本安静的窸窣声。
此刻也化作了清晰的、充满恐惧的碎念：“可怕……别过来……”
猫眼捂住耳朵，但声音直接响在脑海。
“停下……让它们停下……”猫眼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哀求。
他的尾巴不自觉地紧紧缠住小腿，这是他在极度不安时才会有的动作。
李冰没有继续安慰，只是稳定的提问：“你能听到动物的想法？范围多大？能分辨来源吗？”
猫眼强迫自己集中精神，喘息着回答：“房间里的可以……外面……分辨不了……”
李冰静静地向前一步，目光锐利地扫过猫眼全身。
【物质灵魂】的感知如同无形的触须。
细致地探查着猫眼灵魂层面的变化。
他看到了，一股异常活跃的力量头……隐隐与猫眼体内另一处微光相连——那枚符文石。
是的，复苏的猫魂激活了符文石。
猫眼作为人类还没有激活符文的资格。
但作为一只猫，他绝对够格。
这恐怕是史上第1只符文猫。
能够理解那些动物的情绪，应该是猫的符文能力。
李冰理解了变化的来由，但随即便有些束手无策了。
在灵魂层面，一只符文猫强？还是凡人更强？
他应该怎样做，摧毁？引导？
李冰真的不知道。
“不是药剂的错。” 李冰整理着思绪，开口先安慰众人的情绪，“你的药剂成功了，它确实激活了一份潜藏的天赋。只是……这份天赋比我们预想的更‘活跃’。”
他转向几乎要蜷缩进阴影里的猫眼：
“冷静下来。这只是一种新能力。尝试屏蔽它们，集中精神。”
猫眼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血丝和恐惧：
“我……我控制不住！它们就在我脑子里！还有……我的爪子……”
他摊开手，看到自己的指甲正不自觉地变得尖锐，试图弹出。
他发出一声低吼，是愤怒，更是绝望。
猛地用指甲去抠抓自己的手臂。
试图用疼痛唤醒“人类”的部分，留下几道血痕。
“停下！” 药剂师惊呼，想要上前阻止。
李冰抬手拦住了他，眼神依旧冷静。
他注意到，猫眼越是表现出恐惧和厌恶。
体内的猫魂也随之产生了更加激烈快速的反应。
李冰立刻通过灵魂之眼呼叫老头。
片刻后，实验室的门被推开，炼金老头有些局促地站在门口。
他看到了猫眼的状态，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痛苦。
“大师……”猫眼见到老头，情绪稳定了一些，“救救我……”
“你死不了的。”李冰安慰他。
就算猫魂彻底占据了主导，猫眼的意识也最多陷入沉睡，不会死去。
随后，李冰和炼金老头来到角落里商议。
李冰先把具体情况告诉老头，然后问，“家族资料里有类似情况吧？”
炼金老头苦涩地点了点头，“是……是的。动物……它们的灵魂更纯粹，更贴近本能。人的意志如果不够坚定……就容易被……更简单、更直接的本能压倒。”
李冰思索着，“换句话说，如果猫眼意志坚定，就可以避免最坏的情况。”
“应该、应该如此。”炼金老头不太确定。
“记录里的失败者，往往会失去理智，陷入疯狂。伊普还没有陷入最坏情况。”
李冰清楚这是为什么。
作为极小概率的改造成功品，猫眼和他体内的猫恐怕有着相同的灵魂天赋。
这令双方相互融合。状态更接近于共生。
李冰猜测道，“如果猫眼对他猫的那部分没有那么厌恶，或许压根不会出事儿。”
炼金老头闻言，木讷的神色中痛苦愈发明显，“都是我的错。”
李冰摇摇头，对老头说，“内疚于事无补，你要做出行动。”
说罢，他拽着老头来到越发狂躁的猫眼面前，讲清楚一切，“听着，伊普。我弄清大概情况了，是符文石。你的身体，以‘猫’的标准，已经达标了。它在响应你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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