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放学时，邓麟轩依旧是最晚走的一批。
而刘倩早已在校门口等着了，不过，过不了多久，接送的任务就要交给祁炜了，她就只要负责做饭就好了。
回到家，孙慧旻已经回到家了。
“今天回来这么早，慧旻姐。”
邓麟轩站在换鞋区，一边换鞋一边说。
孙慧旻表示，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这都六点半了，下班时间早就过了，而且我上下班时间都是你本人说过“只要自己的事干完了，时间到了，就可以下班”。
“有没有一种可能是下班时间早就到了。”
“哦。”
“你俩别吵，晚餐吃什么？”刘倩打断邓麟轩和孙慧旻。
“家里还有什么菜？”
孙慧旻问。
“还有牛肉，春笋，生菜这些。”刘倩说了一些家里还有的菜品，接着说，“轩轩，你想吃什么 ？”
邓麟轩走到沙发前坐下，整个人瘫进软垫里：“都行，你看着做就好。”
说完从书包里拿出一张通知，放在茶桌上，随后拿出一支笔，率先在学生签名处签上他的名字。
但在家长签名处可犯难了，签他爸妈名字吧，觉得不妥，他们二人都走了多少年了，爷爷奶奶名字吧，又觉得不合适。
一时间可把他难住了。
孙慧旻这时凑了过来，看了一眼，少年的字迹工整，清晰，还附带一丝秀气。
看到邓麟轩对着家长签名处迟迟不下笔，便把他手中的笔夺了过来，把她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
签完后，把通知还给邓麟轩。
邓麟轩捏着那张薄薄的回执单，纸角被他的指腹压出一道月牙形的褶。
“家长签字”四个字像一枚钉子，钉得他眼睛发疼。
孙慧旻的字已经落在上面——行楷，干净利落，和她的做事风格一样。
“签都签了，就别发呆了。”孙慧旻把笔帽咔哒一声扣好，转身往开放式厨房走，“刘倩，牛肉切片还是切块？”
“切片，炒芥蓝。”刘倩的声音混着抽油烟机的低嗡，从厨房飘出来，“轩轩，把通知收好，别又找不到。”
邓麟轩“嗯”了一声，折了两折，把回执塞进语文课本最中间。
他拉上书包拉链，抬眼看见落地窗外的天：三月傍晚的羊城，云像被撕开的棉絮，边缘镀着一层霓虹灯的红。
餐桌是胡桃木的，长两米，平时只坐他们仨。
刘倩端出三菜一汤，顺手把砂锅边缘的水渍抹掉：“春笋明天再不吃就老了，所以今天是春笋牛肉。”
孙慧旻已经换了家居服，短袖和运动短裤，露出的小腿线条带着常年跑步的肌肉记忆。
她盛了一碗汤，先推到邓麟轩面前：“山药排骨汤，你多喝点，正是长身体的时候。”
邓麟轩看着面前的汤，在想，我这体格还要再长？
“谢了。”
这一声谢了，仿佛是一道惊雷劈在孙慧旻身上。
都这么久了，你还说谢了，明显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而且你刚刚对我可不是这样的。
“说谢谢就说明你还没有把我当成自己人，我还是喜欢刚刚你跟我拌嘴的样子。”
邓麟轩：“？？？”
“什么意思？”刘倩不解的问道。
刘倩这句话说出了邓麟轩的心声。
心里对刘倩夸赞到：倩姐，还得是你，一句话就说出了我的心声，加鸡腿，必须加鸡腿。
但也仅仅在内心里说说而已，表面还保持他的严肃模样。
“没什么意思。”孙慧旻低头扒饭，耳尖却有点红，“就是不想听他道谢，生分。”
刘倩“哦”了一声，尾音拖得意味深长，顺手给邓麟轩夹了一块牛肉：“尝尝，今天用了一点点沙茶，提鲜。”
邓麟轩咬了一口，春笋脆，牛肉嫩，汤汁挂在饭粒上，咸甜刚好。
他本来想说“好吃”，话到嘴边又咽回去，只点了点头。孙慧旻抬眼：“点头算几个意思？好吃就说，难吃也说出来，我们下次好改。”
“……好吃。”他声音低，却足够让桌上两人都听见。
刘倩笑了，眼角弯下去：“那就行。明天想吃什么？冰箱里还有半条鲈鱼，要不清蒸？”
“都行。”邓麟轩习惯先应下，再补一句，“别放太多蒸鱼豉油，上次那回有点咸。”
“收到，小老板。”刘倩用开玩笑的语气说，同时比了个oK的手势。
看着邓麟轩严肃的表情，孙慧旻坐到他身边，放下筷子，用手在他的嘴角弄了个微笑。
“长的这么好看，别一天到晚板着个臭脸，多笑笑。”一边说一边把对方的头来回摆弄，“倩倩你说是不是。”
邓麟轩被孙慧旻摆弄着脸，眉头微微蹙起，却没有真的推开她。他含糊地嘟囔了一句，孙慧旻没听清，笑着松了手。
“好了好了，不闹你了，快吃饭。”
饭后，刘倩收拾碗筷，孙慧旻则拿起邓麟轩的书包，熟练地找出他的作业本和课本，在餐桌一角摊开——这里光线好，空间大，成了临时的学习区。
“今天数学作业多不多？”孙慧旻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拿起一本物理习题册随手翻看。
她的专业是金融管理，但辅导高一课程还是绰绰有余。
“还行，两张卷子。”邓麟轩洗了手过来，在她旁边坐下，拿出笔袋。
刘倩端来两杯温水，又切了一盘橙子放在旁边。“需要水果补充维生素c的时候就说。”
她轻声提醒，然后便去厨房继续忙碌，留下水流的细响和碗碟碰撞的清脆声音。
邓麟轩专注于卷子，孙慧旻则处理着平板电脑上的邮件。她偶尔会低声接个电话，语气迅速转为职业化的干练，但挂断后，目光又会落回邓麟轩的笔尖。
时间在笔尖沙沙声和键盘轻响中流过。
窗外天色彻底暗下，别墅区的路灯亮起柔和的光晕，透过落地窗，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的。
刘倩收拾完厨房，擦着手走过来，看了看墙上的钟：“快九点了，休息一下？轩轩，牛奶热好了。”
邓麟轩刚好写完最后一题，放下笔，揉了揉有些发酸的后颈。“嗯。”
三人移到客厅沙发上。
刘倩递过热牛奶，邓麟轩接过来慢慢喝着。
电视开着，播放着一部轻松的都市剧，但没人认真看，更像是背景音。
孙慧旻盘腿坐在沙发上，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还在处理工作。“下周那个与政府的合作洽谈会，最终方案明天上午必须定稿了。”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邓麟轩汇报。
“你决定就好。”邓麟轩看着电视屏幕，语气平淡。
“你是老板，最终得你过目签字。”孙慧旻头也不抬。
“你看过就行。”
孙慧旻终于从屏幕前抬起眼，看向他：“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可真彻底。”
邓麟轩喝掉最后一口牛奶，把杯子放到茶几上：“我相信你的判断。”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也相信刘倩做的饭。”
刘倩笑起来：“这也能扯到我身上？”
孙慧旻合上电脑，假装叹气：“行吧，苦命打工人认了。”她伸了个懒腰，“明天早上想吃什么？倩倩。”
“煎饺和豆浆怎么样？速冻的还有两盒，轩轩上次说想吃。”
“可以。”邓麟轩点头。
又坐了一会儿，邓麟轩先起身：“我去洗澡了。”
“热水器一直开着，换洗衣服已经给你放在浴室架子上了。”刘倩叮嘱。
“知道了。”
看着邓麟轩上楼的背影，孙慧旻和刘倩相视一笑。
刘倩轻声说：“他今天好像比平时放松点。”
“嗯，”孙慧旻也压低声音，“至少肯多说几个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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