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打开的一瞬间，林诗艺就把邓麟轩拉进房间，随后又关上。
一系列的动作前后时间不超过三秒。
刘倩都还没反应过来，站在一旁的邓麟轩就“不见了”。
就连邓麟轩本人都没反应过来。
林母看到这情况，正准备上前看，就被林父拉住了，后者摇摇头，表示让他们自己解决。
林母随即便坐在林父身边。
刘倩反而异常平静，好像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
房间内，林诗艺把邓麟轩拉进房间后，一把扑进后者的怀里。
林诗艺抱着邓麟轩，将脸埋进邓麟轩的怀里，还能听到抽泣声。
抱了一会，林诗艺抬头看着邓麟轩，不仅能看到眼睛里闪着光的眼泪，还能看到脸上的泪痕，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你真的一点都不喜欢我吗，哪怕只有一点也好。”
听到这话，邓麟轩明显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看到林诗艺还抱着自己，抬起手悬在半空中，想抱一下的，但潜意识在告诉他，你不能抱她，你想过后果吗。
但脑海中的另一个声音在说，你为什么就不能抱她，你是你自己，你活着不是为了其他人，而是为了自己活着，你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不要活在他人的安排下，喜欢一个人没有错，错的是不敢承认。
邓麟轩的手在半空中僵了几秒，最终还是垂了下来。
他低头看着林诗艺，声音很轻：“诗艺，我不是不喜欢你。”
林诗艺抬起头，眼泪还挂在睫毛上，眼神里带着一点不确定：“那是为什么？”
“我没想清楚。”邓麟轩说得很慢，像在斟酌每一个字，“我现在的生活，不是我自己选的。集团、家里、未来，好像都已经被安排好了。我连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样子，都没弄明白。”
林诗艺没说话，只是抱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一点。
房间里安静了一会儿，林诗艺松开手，往后退了一步，擦了擦眼角：“那你能不能讲讲你小时候，让我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的。”
邓麟轩没想到林诗艺会问这个，说起来连他自己都记不清他小时候是什么样子的了，只记得他爸妈的事。
林诗艺见到邓麟轩沉默，便说道：“你不想说也没关系，我不强求你一定要讲……”
邓麟轩这时打断林诗艺的话，说道：“小时候的事大部分我都不记得了，我给你讲讲我爸妈的事吧。”
林诗艺听到邓麟轩要讲他爸妈的事，把后者拉到床边坐着，表示不要站着讲。
二人坐下后，邓麟轩就开始讲了。
“你们只知道我是从首都转来的，其实我家祖籍并不是首都的。我出生在军人世家里，家中长辈都是军人，而且建国前一直都是，所以我家里也要让我去参军的。在我五岁那年，我爸妈在一次任务中，都牺牲，现在他们也不让我去参军了。”
林诗艺愣住了，她没想到她喜欢的男孩子还有这样的往事，自己一直以为他只是有钱人家的子弟，没想过他居然还是烈士之子。
“那时候我才五岁，很多事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天下午，院子里突然来了好多人，穿军装的、穿便衣的。我姐把我抱在怀里，骗我说‘轩轩乖，爸爸妈妈去很远的地方执行任务了’……”
邓麟轩声音很轻，像在说别人的故事。
“后来我就被接到军区大院内，是整个大院内的军人照顾我，一致成为大家的孩子。再后来，我爷爷奶奶退役了，他俩就开始照顾我。”
林诗艺安静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画着小圈。
房间里只有邓麟轩的声音，和偶尔窗外传来几声鸟鸣。
“其实现在想起来，”邓麟轩顿了顿，“我都不太记得爸妈具体长什么样了。家里只有一张他们的合照，还是黑白的。”
“那时我也跟你一样，把自己锁进房间，不跟任何人交流，还闹绝食，我婶婶一脚就把门踢开，单手把我拖进食堂，跟我说，‘你爸妈牺牲了，不只有你难过，你爷爷奶奶、大伯三叔、外公外婆那个不比你难过，你这样闹绝食，你爸妈会怎么想’。”
邓麟轩停顿了一下继续说。
“所以，别把自己锁起来。你爸妈会担心。真的难受，就哭一场，哭完去洗个脸，明天还得上课。”
林诗艺低着头，手指揪着校服下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
邓麟轩侧过身，把床头柜上的抽纸盒往她那边推了推。
林诗艺抽了两张，胡乱擦了脸，鼻音很重：“那你呢？你现在……还会想他们吗？”
“偶尔。”邓麟轩想了想，“清明节、他们生日，还有我拿到成绩单的时候。”
林诗艺嘴角动了动，像是要笑，却只是吸了吸鼻子。
门外，刘倩抬腕看了眼表——九点四十七。
她怕再拖下去林家父母要着急，便轻轻叩了两下门：“麟轩，快十点了，咱们差不多该走了。”
房间里，邓麟轩应了声“好”，又看向林诗艺：“去洗把脸吧，阿姨还在外面等你。”
林诗艺点头，站起身时腿有点麻，扶着墙缓了两秒才往卫生间走。门拉开的一瞬间，走廊的灯光射进来，她的背影被拉得细长。
客厅里，林母一下子站起来，目光往房里探。
邓麟轩先走出来，冲她微微颔首：“阿姨，她没事了，洗个脸就出来。”
林母松了口气，连声道谢，又转头吩咐林父：“去把饭菜热一热。”
刘倩拎起搭在沙发背上的外套，冲林母轻声道：“我们就不打扰了，小孩子情绪来得快也去得快，您二位别太紧张。”
林母送他们到电梯口，执意按了下行键。
电梯门合拢前，她小声补了一句：“麟轩，改天来家里吃饭，阿姨给你做羊城的早茶。”
邓麟轩点头：“不用了，谢谢阿姨。”
电梯下行，数字跳到“8”时，刘倩才开口：“我还以为你要待到十点之后。”
“再待下去，她更尴尬。”邓麟轩把卫衣帽子重新扣上，声音闷闷的，“她哭够了，剩下的让她爸妈来。”
车库里的夜风裹着一点汽油味，刘倩把车窗降下一条缝，启动车子：“回家想吃点什么？冰箱里还有半盒椰汁西米露，我给你热一热。”
“不用。”邓麟轩靠在副驾，闭上眼，“回去冲个澡，直接睡。”
车子滑出小区闸门，路灯一盏盏掠过，在挡风玻璃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刘倩把电台音量调低，刚好盖住轮胎碾过减速带的声音。
十点零五分，别墅区的栏杆自动识别车牌抬杆。
车停进车库，刘倩熄了火，回头看邓麟轩——他已经睡着了，睫毛在灯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她轻手轻脚下车，绕到后开门，拍了拍他的肩：“到家了，上去再睡。”
邓麟轩“嗯”了一声，声音带着倦意，却把胳膊搭到她肩上，借力站起来。两人一前一后进了电梯，指纹解锁，门厅的感应灯亮起暖白色。
孙慧旻的房门虚掩着，透出一线光，听见动静探出头来：“回来了？厨房里还有红枣莲子羹，要喝自己拿。”
“谢了。”刘倩应着，把外套挂好，回头看见邓麟轩已经踢掉鞋子，赤脚踩在地板上往楼梯走。
“鞋——”她提醒。
邓麟轩没回头，只抬手摆了摆，意思是“明天再说”。
上到二楼，他推开自己房门，灯没开，月光从窗帘缝漏进来，在地板上切出一道银线。
他站了几秒，反手关门，把卫衣脱下来往椅背一搭，进浴室开了花洒。水声盖住所有思绪，蒸汽漫上来，镜子蒙了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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