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装饰的富丽堂皇，华美的窗帘，华丽的吊灯，空气里浮动着昂贵香槟的微醺、名贵香水的馥郁，还有精致冷餐的甜腻气息。
悠扬的弦乐流淌，衣香鬓影间是低语浅笑，一切都符合上流社会最完美的模板。
沈清欢穿着昂贵的米白色礼服，她跟在程洛身后半步，努力缩小自己的存在感，只想快点熬到见到徐怀瑾的那一刻。
程洛察觉到她的僵硬，微微侧身，低声安抚：“再坚持一下，徐老应该快到了。”
程洛被几个相熟的世家子弟拦住寒暄。
目光好奇地落在程洛身后这个格格不入、脸色苍白却难掩清丽的女人身上。
“程少，这位美女是……？”
其中一个穿着骚包粉色西装的年轻男人，端着酒杯，眼神在沈清欢身上溜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
“难得见你带女伴啊！怎么，终于开窍了？女朋友？”
“女朋友”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猝不及防地烫在沈清欢的心上。
沈清欢低下头，试图避开那几道饶有兴味的目光。
可脸颊却不受控制地、火烧火燎般迅速涨红！那红晕从耳根蔓延到脖颈，在她苍白得近乎透明的皮肤上异常刺眼。
“别瞎起哄。”
程洛巧妙地挡在了沈清欢身前半步，隔开了那些探究的目光。
“沈小姐是我的朋友，也是徐怀瑾先生的仰慕者。” 他没有直接否认，也没有承认。
沈清欢感觉有人在看她，顺着感觉望去。
是陆承渊
视线越过程洛的肩膀，投向宴会厅深处一个相对僻静的角落。
陆承渊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剪裁完美的黑色丝绒礼服，身姿挺拔冷峻，如同暗夜中蛰伏的君王，与周围浮华的热闹格格不入。
他手中端着一杯香槟，姿态优雅，目光却穿透层层人群，精准地、毫无温度地落在她的脸上。
他深不见底的黑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她脸颊的绯红和眼中未散的惊惶。那眼神，冰冷得像结了冰的深潭，没有任何波澜。
陆承渊的警告如同魔咒在耳边炸响！
“清欢？徐老好像到了。”
程洛温和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担忧。
他顺着沈清欢惊恐的目光，也看到了远处的陆承渊，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很快恢复平静。
他轻轻碰了碰沈清欢的手臂，“走吧，我们过去。”
沈清欢像提线木偶般，被程洛带着，脚步虚浮地走向徐怀瑾所在的位置。
每一步都沉重无比，胃里的绞痛因为恐惧而更加剧烈，冷汗已经浸透了礼服的后背。
徐怀瑾老先生鹤发童颜，精神矍铄，正被几位同样德高望重的长者围着说话，脸上带着慈祥的笑意。
他身边站着的人。
陆承渊！
他站在徐怀瑾身侧不远处！仿佛早已等候在那里。
程洛带着沈清欢走上前，礼貌地向徐老问好：“徐老，久仰大名。这位是沈清欢小姐，她非常仰慕您的画作，是您的忠实粉丝。”
沈清欢强迫自己抬起头，视线却根本不敢触及陆承渊的方向，只敢落在徐怀瑾慈和的脸上，努力挤出一个苍白而僵硬的笑容，声音干涩颤抖：“徐老……您好。”
徐怀瑾的目光温和地落在沈清欢身上，带着长者的包容：“沈小姐，你好。”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旁观的陆承渊，缓缓抬起了眼皮。
那双深不见底、毫无温度的黑眸，如同冰冷的探针，精准地锁定了沈清欢。
他薄唇微启，低沉悦耳的声音在几人之间响起，带着一种刻意的、居高临下的陌生感，目光却只看向程洛，仿佛沈清欢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摆设：
“程少。”
他微微颔首，算是招呼，随即目光掠过沈清欢，带着冰冷的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慢条斯理地问道：
“这位……是你的女朋友？”
空气瞬间凝固！
沈清欢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后退了一小步，身体下意识地往程洛身后缩去！
她死死低着头，不敢看陆承渊，也不敢看任何人，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程洛感受到身后沈清欢的颤抖，眉头紧锁。
他迎上陆承渊冰冷审视的目光，没有直接回答那个的问题，微微侧身，将沈清欢半挡在身后，目光坦荡而温和地看向沈清欢，声音清晰地响起：
“这要问清欢的意愿。” 他顿了顿，语气真诚，“清欢，你愿意……做我的女朋友吗？”
程洛竟然……竟然在陆承渊面前问了出来？！
沈清欢只觉得天旋地转！
巨大的恐慌和一种被推上风口浪尖的窒息感瞬间将她淹没！
她猛地抬起头，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惊惧和哀求，看向程洛，又像是被烫到一般飞快地瞥了一眼陆承渊的方向。
陆承渊的视线，牢牢锁在程洛身后那个瑟缩、颤抖、眼中盛满恐惧和哀求的女人身上。
看着她像只受惊过度的兔子，拼命往程洛身后躲藏。
看着程洛那副保护者般的姿态，和那句刺耳的“问清欢的意愿”。
看着沈清欢因为程洛那句“女朋友”而更加惨白的脸色和眼中的哀求。
一股莫名的、极其细微却异常清晰的怒意，骤然窜起的火苗，瞬间燎过陆承渊冰冷的心湖！
他捏着香槟杯的修长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
杯壁上凝结的冰冷水珠，沿着他完美的指骨缓缓滑落。
呵。
程洛。
女朋友？
问她的意愿？
她沈清欢是什么东西？一个背负着人命、欠着他血债的罪人！
一个被他捏在手心、生死都由他掌控的蝼蚁！她有什么资格谈“意愿”？她有什么资格，在他陆承渊的眼皮子底下，和别的男人牵扯不清？
还摆出这副……被逼迫、不情愿的样子？！
她和程洛的关系，什么时候……到这种可以当众“询问意愿”的地步了？！
陆承渊深不见底的黑眸里，那片亘古的寒冰之下，清晰地翻涌起一丝冰冷的、被冒犯的怒意。
虽然被他强大的自制力瞬间压制，没有流露在脸上分毫，但那周身散发出的、沉凝迫人的低气压，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从瑟缩的沈清欢脸上，缓缓移向程洛，声音低沉，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发寒的威压：
“看来，沈小姐……似乎还没想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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