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颗黑洞出现的瞬间，整个地心空间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
所有的光，所有的能量波动，所有的声音，都在一瞬间被它吞噬了进去。
指挥大厅的主屏幕上，所有的探测读数瞬间消失，变成了一片代表着“信号丢失”的刺眼雪花。
“怎么回事？探测器全坏了吗？”
“不……不是坏了……”一名负责监控空间曲率的技术员，面无人色地瘫坐在椅子上，指着屏幕上唯一还能显示的、已经扭曲到不成样子的空间结构图，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是……是空间本身……被‘吃掉’了……”
“那是什么东西……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恐慌，如同病毒般在指挥大厅里蔓延。
刚刚因为王铁锤展现神威而升起的希望，在这一刻，被那颗代表着绝对虚无的黑洞，无情地碾得粉碎。
“陈老……”所有人下意识地看向那个主心骨。
陈老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片不断扩大的、代表着“不存在”的漆黑区域，那张沟壑纵横的老脸，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血色。
作为联盟最顶尖的科学家，他比任何人都明白那颗黑洞意味着什么。
那是概念的对立面。
“完了……”陈老的心，沉到了谷底。
这才是法则具象真正的、最后的杀招。
它不需要战胜王铁锤，它只要和王铁锤，连同这片空间，一起同归于尽，人类就完了！
轰隆隆——
希望方舟庞大的舰体，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金属悲鸣。
那颗磨损黑洞的引力场，是如此的霸道而不讲道理。它扭曲的，不仅仅是物理空间，更是法则本身。
即便有王铁锤那神明般的能量守护，希望方舟的外层装甲，也开始像被一只无形巨手撕扯的纸片一样，大块大块地剥离、瓦解，然后被吸入那片绝对的黑暗之中。
【警报！A7区外壳剥离！舱室失压！】
【警报！能源传导管线被引力场撕裂！第3至第8引擎熄火！】
【警报！舰体结构完整度下降至61%！正在持续下降！预计三分钟后，舰船将彻底解体！】
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彻了整艘战舰，这一次，比伊芙入侵时更加令人绝望。
因为这一次，他们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与此同时，地表之上，覆盖全球的“蔚蓝之网”，也在这股来自地心深处的恐怖引力拉扯下，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危机。
遍布全球的光网，如同被用力拉扯的脆弱蛛网，开始大面积地出现裂痕和断流！
三十六座幸存者城市，那刚刚还如同神迹般冲天而起的光柱，开始剧烈地闪烁，变得忽明忽暗。
“怎么回事？节点塔的能量输出不稳定了！”
城市之外，那些被光柱逼退的、无穷无尽的熵潮怪物，仿佛感受到了机会，再次发出了贪婪而疯狂的嘶吼，如同黑色的潮水，重新朝着岌岌可危的城市围墙涌来！
刚刚才看到一丝曙光的幸存者们，瞬间又被打回了地狱。
绝望，再次笼罩了整个世界。
……
地心战场。
王铁锤那光芒万丈的能量之躯，第一次出现了不稳定的波动。
他能感觉到，那颗“磨损黑洞”，就像一个真正的、权限无穷大的系统黑洞，正在疯狂地吞噬着他刚刚从全世界汇聚而来的能量。
他用自己刚刚掌握的法则权限去对抗。
他尝试“修复”被扭曲的空间，但修复的速度，远远跟不上被吞噬的速度。
他尝试“创造”物质去填补黑洞，但任何物质在接触到黑洞的瞬间，就被“归零”了。
他的力量，在“虚无”这个终极概念面前，显得如此无力。
他那冰冷的、属于“世界维护程序”的逻辑神性，正在疯狂地向他发出警告：
【警告：检测到不可对抗的“归零”概念打击。】
【最优解：立刻脱离“希望方舟”载体，以纯能量形态跃迁至安全区域，保存核心意志，在对方完成自我归零后，再执行“源点重构”。】
是的，从纯粹的、理性的角度来看，这是最正确的选择。
只要他自己还活着，只要核心程序还在，牺牲一艘船，牺牲船上的人，甚至牺牲地表上那些因为“蔚蓝之网”崩溃而死去的人，都是可以接受的“损耗”。
因为只要他最后成功刷新了世界，一切都可以重来。
这是一个神，应该做出的判断。
但是……
王铁锤的意志，“看”向了那艘正在分崩离析的希望方舟。
他“看”到了指挥大厅里，陈老和那些技术员们，没有选择逃生，而是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徒劳地试图稳住即将崩溃的系统。
他“看”到了外部战场上，那些仅存的、已经残破不堪的机甲。
他“看”到了凌寒。
她驾驶着那台只剩下骨架，连驾驶舱盖都已经被撕裂的“霜星”机甲，和所有还能动的泰坦机甲一起，再次挡在了希望方舟的前面。
他们背对着正在解体的方舟，面对着那颗吞噬一切的黑洞，做出了一个在神明看来，愚蠢到极点的举动。
他们开启了所有引擎的反向喷射，用自己那渺小到可以忽略不计的推力，试图延缓那颗黑洞哪怕一微秒的前进。
“所有还能动的引擎，全部给我超载！反向喷射！”
再度机甲出击的凌寒指挥道，通过机甲外放的扬声器，在寂静的地心空间中回荡。她的声音沙哑、虚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她满是鲜血的脸上，那双银灰色的眸子，没有看那代表着绝对死亡的黑洞，而是穿过自己身后那正在解体的希望方舟，望向了那个她愿意付出一切去守护的、光芒万丈的身影。
她不知道王铁锤正在经历着什么样的内心挣扎。
她只知道，为他而死，是身为战士的荣耀，更是自己此刻能有的最好……归宿。
“队长……我们的引擎快要被引力撕碎了！”一名年轻队员的声音在公共频道里响起，带着一丝无法掩饰的颤抖。
他们的机甲，在黑洞那恐怖的引力场中，被拉伸、扭曲，变成了一根根诡异的麻花。金属的骨架发出刺耳的哀鸣，随时都可能彻底崩解。
“那就让它碎掉好了。”凌寒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在碎掉之前，能多亮一秒，就多亮一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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