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兰佐斯疯狂逃窜,甚至想钻进房子躲起来。但他体型太过庞大了,曾经令他人畏惧的身躯此刻却成了他最大的阻碍。
哪怕是将房子当掩体都会将身体暴露出来,他只能一直跑,离后面那个怪物越远越好,离后面那个怪物越远越好。
他已经离奥雷格好几百米远了,但哪怕到了现在,那种如附骨之疽的死亡直觉依旧没有消除。后颈不断传来刺痛感,仿佛有人正用武器抵着他的脊椎。
奥雷格右手正握,左手反握,将巨剑收于腰间。剑身微微震颤,发出低沉的嗡鸣。他双腿猛然发力,整个人如同失控的重型战车般冲出。
狂暴的气浪在冲锋路径上席卷而起,两侧的断墙残垣被劲风刮得簌簌作响。仅仅片刻,他就反超了卡兰佐斯。靴底与地面剧烈摩擦,迸溅出耀眼的火星,最终稳稳停在恶魔前方。
卡兰佐斯根本来不及刹住脚步,巨大的惯性让他像攻城锤般直撞向奥雷格。而奥雷格保持着预备姿势,剑首狠狠撞向恶魔的胸膛。
“咔嚓”一声脆响,卡兰佐斯的胸骨再度凹陷,裂纹如蛛网般蔓延。紧接着,他整个身躯被巨大的冲击力掀飞,与空气摩擦发出刺耳的尖啸。
奥雷格仰头锁定空中的目标,膝盖微曲蓄力,将巨剑以类似拔刀斩的姿势从下往上挥出。剑刃划过的轨迹在空中留下一道久久不散的残影,一股震耳欲聋的爆鸣声响起。
只见一道纯白的光芒从巨剑中激射而出,所过之处的空气都产生了扭曲现象,那是巨剑汇集的恐怖魔力形成的斩击。
卡兰佐斯在空中徒劳地挥舞着四肢,妄想能在空中游动避开这道攻击。但一切都是徒劳,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那道死亡之光向自己飞来。
瞳孔收缩成一条细线,眼中只剩下了最原始的恐惧与深不见底的悔恨,全然没有之前狂傲的模样。他的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要求饶,但斩击的速度比声音更快。
“锵——”利落的切割声响起,卡兰佐斯从正中竖着被劈成两半。两半身躯的切面平整得如同镜面。斩击余势不减,继续向更高的天空飞去,最终将云层都撕开一道裂隙。
卡兰佐斯被切断的身体疯狂蠕动,内脏像活物般扭动着,新生血丝如同蛛网般试图将两半身躯重新缝合。
但这次奥雷格的魔力牢牢附着在切面上,白色的光焰如同最贪婪的食人鱼,血液触碰的瞬间就被蒸发殆尽。
卡兰佐斯的两只眼睛仍保持着惊恐的神色。但突然,他扭曲的面容凝固了一瞬,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可见的存在低语。
两半分离的脸庞同时转向地面的奥雷格,嘴角以完全对称的角度咧开,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邪气笑容。
随后如同此前遇到的所有恶魔一样,烈焰凭空燃起,整个庞大的身躯从内脏开始燃烧,身躯逐渐化为灰烬消散于世间。
最后消失的是那对充满恶意的眼睛,瞳孔里倒映着奥雷格的身影,直到完全化为虚无。
远方的克劳德等人目睹了这场惊天动地的战斗。当最后一丝紫色火焰消散在空气中,克劳德和鲍恩相视一笑。两位身经百战的老将眼中竟有晶莹的水光闪动。
士兵们呆滞的表情凝固在沾满硝烟的脸上,干裂的嘴唇微微颤抖,死死盯着恶魔消散的地方,内心疯狂祈祷着那个可怖的存在真的灰飞烟灭了。
“我们……赢了?”
“那个怪物被奥雷格大人杀死了?!”
“真的赢了吗?他不会再出现了吧?!”
这些嘶哑的声音里混杂着难以置信与小心翼翼的期待。
奥雷格转身面向他们。他单手将那柄两米长的巨剑举过头顶,剑刃上残留的魔力在空气中划出细碎的光粒。随后用灌注魔力的声音宣告:“我们赢了!”
这声音如同战鼓般传遍战场,与先前恶魔带来的绝望低语形成鲜明对比,宛若刺破乌云的阳光,将笼罩在士兵们心头的阴霾彻底驱散。
死寂维持了短暂的一秒,随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有人把头盔抛向天空,金属碰撞声此起彼伏;有人像发狂的猿猴般蹦跳着,震得地面尘土飞扬;更多人相拥而泣,泪水冲开脸上的灰尘,在尘土覆盖的面颊上犁出清晰的痕迹。
“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不愧是奥雷格大人,真是太强了!区区恶魔根本不在话下!”
“呜……”一个满脸雀斑的年轻士兵突然跪倒在地,用拳头捶打着地面,“马尔可,你看到了吗……”
就连平日最注重形象的法师们也扯下尖顶帽,任由蓬乱的头发沾满灰尘。他们扔掉平时无比爱护的法杖,加入这场毫无章法的狂欢。有人甚至跳起了家乡的丰收之舞,滑稽的动作引得周围人哄堂大笑。
“哼——一群臭小子。”克劳德笑骂道。粗糙的手指摩挲着腰间的匕首,那是安德森的遗物。在他即将变成那个孵化卡兰佐斯的血肉之卵时,从他的身上掉下来的,在将他传送走后顺便也传送到了他手上。匕首的银柄上精细地雕刻着花纹。
夕阳将匕首映照得如同燃烧的炭块。克劳德恍惚间仿佛看见安德森变回了曾经那个拿剑的青年,他正欣慰的笑着。“此刻你应该也很欣慰吧,”他轻声自语,“或许你就在我们身边,不!你应该会守在芬妮身边吧。”
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突然搭上他的肩甲。他看向来者,在看清克劳德脸上的泪痕时鲍恩的双眼猛地睁大——上一次见到这个铁血汉子流泪,还是二十年前他妻子病逝的时候。
法师的以施法时都未曾有过的速度时施展出了魔法,一道微光闪过,这个珍贵瞬间已被魔法永远定格。
克劳德慌忙抹了把脸,古铜色的皮肤泛起可疑的红晕。“老东西……”他嘟囔着转移话题,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望向远处那个举剑的身影。
无需言语,多年的默契让鲍恩立刻会意。法杖顶端迸发出耀眼的光芒,一道湛蓝的魔法讯号弹冲天而起,在暮色中炸开成马拉加城的狮首徽记。
远方的守军看到信号,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有人瘫坐在箭垛旁,磨破的手指无意识地抠着砖缝;更多人则抱头痛哭,嘶哑的欢呼惊飞了栖息的乌鸦。
正在协助平民撤离的后勤兵们突然的激动举动吓坏了周围的妇孺。但当胜利的消息传开,整条街道瞬间变成了欢庆的海洋。
有个白发苍苍的老妇人颤抖着掏出珍藏的果酒,醇香的液体洒在满是车辙印的泥地上,祭奠着这场来之不易的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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