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会在此处！”
“此地……究竟是何方地界？！”
神智回笼的众妖修哗然一片，惊惶的呼喊与纷乱的议论声交织着炸开。
就在这时，一道纤细身影自殿宇深处缓步而出——人身蛇尾，青丝如瀑，周身萦绕着淡淡的氤氲仙气。
几乎是身影出现的刹那，一股源自灵魂最深处的威压骤然自穹顶倾泻而下，如天倾地覆，如山岳崩塌。
众妖修猝不及防，只觉四肢百骸都被无形巨力禁锢，扑通扑通跪倒在地，连抬头的力气都无。
唯有陈灵桥尚能支撑，他单膝跪地，腰身挺直如松，双手抱拳于胸前，行的是武将觐见的觐见礼，额角却已渗出细密的冷汗。
“轩辕坟三妖与玄璃留下，其余人等且退去吧。”
女娲娘娘的声音空灵悠远，如清泠泉水淌过玉石，悦耳动听，却自带不容置喙的威仪。
众妖如蒙大赦，齐齐叩首谢恩，旋即化作漫天细碎光点，倏然消散在殿中，只余下陈灵桥与苏晚棠三女，立在原地。
“玄璃……这是在叫我？”陈灵桥心头一震，暗暗将这陌生的名号反复咀嚼。
“你等且听着。”女娲娘娘语声微沉，目光扫过四人，“商纣无道，不敬仙神，本座特遣你等潜入朝歌，祸乱其纲纪。”
她话锋一转，玉指轻扬，语气陡然郑重，“切记，只可乱其朝局，不可残害无辜生灵。”
“谨遵娘娘法旨！”四人不敢怠慢，齐声应下。
女娲娘娘微微颔首，面上露出一丝满意之色，旋即转身，便要归返殿内云床。
“娘娘且慢！”陈灵桥心头的疑窦再也按捺不住，连忙跨步上前，高声唤道。
女娲娘娘脚步微顿，并未回身，只淡淡问道：“你还有何事？”
“回禀娘娘，”陈灵桥躬身拱手，语气满是困惑，“方才娘娘唤我‘玄璃’，此名……究竟是何来历？”
女娲娘娘缓缓转过身来，唇边漾起一抹似有深意的浅笑，仿佛早已知晓他会有此一问。
“该你知晓的，终有一日会知晓。”
话音落，她素手轻挥，一道柔和的仙光便笼罩了四人。
陈灵桥只觉周身暖意流转，下一刻，连同苏晚棠三妖在内，四人皆化作点点星辉，随风而散。
望着那片星辉散尽的空茫之处，女娲娘娘袖中的玉指微微蜷缩，一声轻叹溢出唇角，眸光里盛着几分难辨的怅惘。
“天命既定，偏生出这么个变数……连你也开始不安分了。”
女娲娘娘说着，素手轻抬，朝那幡面妖光乱颤、幡尾猎猎作响的招妖幡遥遥一指。刹那间，翻腾的妖气如潮水般退去，招妖幡稳稳悬停在半空，再无半分异动。
待陈灵桥回过神时，周遭已然换了天地——他正立在棋盘山的苍茫暮色里，山风卷着草木气息扑面而来。
“明公！您可有受伤？”阴太生的声音裹挟着急切，自不远处传来。
他快步奔上前来，目光焦灼地在陈灵桥身上打量个不停。
陈灵桥轻轻摇头，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头，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无事。去准备吧，我们明日即刻动身，前往朝歌。”
晚风掠过他的发梢，他望着天际沉沉的暮色，唇边溢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眸光里翻涌着几分复杂难辨的意味：
“儿大不由娘啊……女娲娘娘，若那帝辛当真算得上是位有道明君，届时我究竟会站在哪一边，可就难说了。”
……
另一边，苏晚棠正立在洞府深处，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头满是按捺不住的紧张。
她早已遣手下小妖将朝歌的动向探得一清二楚——明日，便是夺舍苏妲己的紧要关头。
“晚棠，要不还是我俩陪你一块儿去吧？”大萌皱着眉，语气里满是藏不住的担心，“宫里那地方水深得很，你一个人去太悬了。”
“就是啊晚棠姐！多俩人在身边，好歹能搭把手照应着。”小竹也在一旁猛点头，一脸恳切地附和。
苏晚棠却果断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倔劲儿：“这趟活儿我得自己扛。要是成了，我立马把你们接进宫里享清福。
“要是栽了……”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下来，“你们赶紧麻溜跑路，别往朝歌凑，更别沾封神之战这场天地大劫，保住小命最要紧。”
“你明知道这是场要命的大劫，还非得往火坑里跳？”大萌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恨铁不成钢地吐槽。
苏晚棠没吭声，脑子里却又不受控制地浮现出那道威武的身影。
看着她脸颊泛红、眼神发飘，一副春心荡漾的模样，大萌秒懂，无奈地叹了口气，彻底闭了嘴。
......
一路车马颠簸，苏妲己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快散了架，疲惫得连眼皮都懒得抬。
她自小在苏护跟前被宠成了掌上明珠，府里上上下下都围着她转，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何曾受过这般旅途劳顿的苦头？
“这车到底还要颠多久啊？还没到地方吗？”苏妲己捏着帕子，声音里满是难掩的娇嗔与抱怨，连带着眉梢都染上了几分不耐。
旁边伺候的丫鬟连忙凑上前，语气恭敬又带着几分安抚：
“小姐您别急，快到了。咱们这都已经进了恩州地界了，再往前赶一段路，就能到驿馆歇脚了。”
看着这丫鬟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说辞，苏妲己心头的无名火“噌”地一下窜了上来。
“啪！”
一声脆响划破车厢，那丫鬟白皙的脸颊上瞬间浮起五道清晰的红痕，疼得她身子一颤，眼泪当即在眼眶里打转。
“一个时辰前你就说快到了！真当本小姐是傻子，由着你糊弄吗？！”苏妲己杏眼圆瞪，柳眉倒竖，声音尖利如淬了冰，满是盛怒。
丫鬟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扑通跪倒在地，头埋得低低的，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小姐息怒。”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响起，只见随行的中年婆子凑上前来，那张蜡黄的脸上挂着谄媚的笑，眼底却翻涌着残忍的光。
“您要是实在瞧这小蹄子不顺眼，奴婢这就把她扒了衣裳，扔去林子里喂狼，保准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话一出，那丫鬟吓得浑身筛糠般抖个不停，眼泪混着鼻涕簌簌往下掉，瘫在车厢中连求饶的话都喊不出来了。
“罢了，先留着吧，路途漫长，要是没了她，我可怎么解闷啊。”苏妲己漫不经心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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