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边无际的白光与撕裂般的剧痛如同潮水般退去，意识从黑暗的深渊中艰难地浮起。王莽感觉自己像是被拆散了每一根骨头，又像是被投入熔炉煅烧后勉强重塑，五脏六腑都在发出痛苦的呻吟。他尝试动弹手指，回应他的是一阵钻心的刺痛和沉重的无力感。
他勉强睁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映入眼帘的，是货栈地窖那熟悉的、潮湿阴冷的穹顶。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草药味和淡淡的血腥气。
“陛下！您醒了！”一个沙哑而充满惊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阿远。他吊着胳膊，脸上多了几道新鲜的疤痕，但眼神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激动。
王莽艰难地转动脖颈，看到自己正躺在干草铺上，身上盖着破旧的毛皮。刘秀就躺在他旁边不远处，依旧昏迷，但脸色似乎不再那么惨白，呼吸也平稳了许多，怀中的玉璧核心散发着极其微弱、却异常纯净柔和的白光。
地窖里，包括阿远在内，只剩下四名龙雀卫，人人带伤，或坐或卧，眼神疲惫却带着一丝坚毅。显然，从那个地狱般的地下空间逃出来的，只有他们这几个了。
“我们……怎么回来的？”王莽的声音干涩沙哑，如同破旧的风箱。
“是刘先生……”阿远的声音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敬畏，“陛下您引爆了那鬼地方之后，我们都以为完了……是刘先生，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在最后时刻，用那玉璧的光芒裹住了我们几个最近的人……像是……像是被一股柔和的力量推着，顺着来时的路冲了出来……等我们恢复意识，已经在那枯井外面了，刘先生也力竭昏迷了过去。”
王莽心中一震，看向昏迷的刘秀。是玉璧最后的能量，还是刘秀自身潜力的爆发？或许两者皆有。这次极限的刺激，似乎让刘秀与玉璧的契合度达到了一个新的层次。
“外面的情况……如何？”王莽更关心行动的后果。
阿远的神色变得凝重：“那天晚上的震动，虽然不算特别剧烈，但长安城里不少人都感觉到了，尤其是未央宫附近。现在外面流言四起，有的说是地龙翻身，有的说是宫里有妖孽渡劫……官府已经戒严，正在调查。北军调动频繁，王凤和张放府邸更是被围得铁桶一般，只许进不许出，气氛很紧张。”
王莽微微点头。核心节点被毁，“黄天”必然遭受重创，王凤、张放这些明面上的棋子恐怕也慌了神，正在拼命掩盖和自救。这混乱，正是他们需要的掩护。
“我们带出来的东西……”王莽看向阿远。
阿远从角落拿出一个包袱，小心打开，里面是几块从地下空间崩裂时，侥幸被能量冲飞、落在他们附近的大小不一的黑色晶石和青铜碎片，上面还残留着微弱的能量波动。“就这些了，陛下。您之前那块主要的碎片……炸没了。”
王莽看着那些残骸，心中并无太多惋惜。用一块碎片，换掉对方一个核心节点，这笔买卖，值了！他仔细感知着这些残骸的能量，发现其中蕴含的阴寒与混乱属性大大降低，更像是一种惰性的、纯净的能量结晶。
“看来，极致的能量冲突，反而起到了一定的‘提纯’作用。”王莽若有所思。他拿起一块较小的晶石碎片，尝试引导体内那几乎枯竭的气运。
一丝微弱的气流注入，晶石碎片竟然发出了柔和的白光，与玉璧的光芒性质类似，但更加微弱！它不再排斥王莽的力量，反而像是被激活了！
“能量性质反转？还是……去除了‘黄天’的精神烙印，恢复了其本来的‘中性’状态？”王莽心中涌起一阵惊喜。如果这些残骸能够被己方利用，那将是巨大的收获！
他立刻让阿远取来清水和干净的布，小心地将这些晶石和青铜碎片擦拭干净。然后，他尝试着将两块较小的晶石碎片靠近。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当两块碎片靠近到一定距离时，它们之间竟然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如同磁石般的吸引力！同时，碎片表面的白光也稍微明亮了一丝！
“电磁感应？还是能量场的相互增强？”王莽脑中瞬间闪过数个物理概念。这些碎片，似乎可以作为某种……“能量放大器”或者“共鸣器”！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心中萌生。如果能够利用这些净化后的碎片，结合玉璧的能量，或许可以制造出一种能够干扰甚至屏蔽“虎符”精神控制的装置！或者，能够增强刘秀感应能力、甚至帮助他更快恢复的仪器！
科学的力量，再次展现出其无限的可能性！
“阿远，去找张贵，让他想办法弄一些纯度较高的铜丝，还有磁石，越多越好！大小形状不限！”王莽立刻下令，语气中带着一丝兴奋。
“铜丝？磁石？”阿远一脸茫然，但还是毫不犹豫地领命而去。
王莽则强忍着身体的虚弱和疼痛，拿起一块较大的青铜碎片，用匕首在上面仔细刻画起来。他画的不是符文，而是根据记忆中的电磁线圈和简易电路原理，勾勒出缠绕铜丝的凹槽和连接点。他要尝试制作一个最原始的“能量感应与放大装置”！
接下来的两天，王莽几乎不眠不休，在地窖里进行着各种尝试。他用张贵找来的铜丝，按照刻画好的凹槽缠绕在青铜碎片上，又将不同形状的磁石放置在特定位置，试图构建一个稳定的能量场。
失败了很多次。有时铜丝过热熔断，有时能量紊乱无法控制，有时根本没有任何反应。
但王莽没有放弃。他不断调整铜丝的缠绕方式、圈数，改变磁石的摆放位置和极性，记录下每一次细微的能量变化。他将这视为一场严肃的科学实验。
刘秀在玉璧和净化后晶石碎片的滋养下，终于在第三天清晨苏醒了过来。他醒来后的第一句话就是：“陛下……沧池的‘眼’……闭下了……但……昆仑的方向……更‘饿’了……”
王莽的心一沉。果然，摧毁长安节点只是断其一指，昆仑之眼的本体仍在，而且可能因为失去了一个重要的能量来源而变得更加狂暴和危险。
但同时，刘秀也带来了好消息。他感觉自己的精神感应能力似乎增强了，对能量波动的感知更加敏锐和精细。他拿起王莽制作的几个半成品装置，稍一感应，就能指出其中能量流转不畅的节点。
有了刘秀这个“人形能量探测仪”的帮助，王莽的实验进度大大加快。
终于，在第五天的傍晚，一个由净化后的青铜碎片为基座、缠绕着致密铜丝、镶嵌着几块小磁石和晶石碎片的、巴掌大小的粗糙装置，在王莽手中发出了稳定而柔和的白色光芒！当刘秀将精神力注入其中时，那光芒骤然增强，甚至能在地窖墙壁上投射出模糊的光晕！
成功了！一个简易的“能量共鸣与放大装置”！
虽然还很原始，效果有限，但这证明了一条全新的道路——利用科学原理，结合这个世界的能量材料，可以创造出对抗“黄天”邪术的工具！
王莽将这个粗糙的装置命名为“辟邪仪”。
希望之火，在这阴暗的地窖中，再次被点燃。
然而，就在他们为初步的成功感到振奋时，张贵带来了一个紧急而糟糕的消息。
“陛下，大事不好！王凤和张放……今天凌晨，在府中‘暴病而亡’了！朝廷对外是这么公布的，但小人买通的一个仵作偷偷透露，两人死状极惨，像是被吸干了精血，只剩皮包骨头！而且……北军大将军的位置，由车骑将军王舜接任了！”
王莽手中的“辟邪仪”差点掉落。
王舜！同样是王家外戚，王莽的堂弟！在原本的历史上，他可是王莽篡汉的重要支持者之一！
“黄天”这是断尾求生，弃卒保帅！他们清除了可能暴露的王凤和张放，换上了更深藏不露、甚至可能更受信任的王舜！北军，依旧掌握在他们手中！
不仅如此，对方的手段如此酷烈，显然是在警告和灭口！
地窖内刚刚升起的希望，瞬间被一股更深的寒意笼罩。
敌人比想象的更狡猾，更狠毒。
王莽紧紧攥住了手中的“辟邪仪”，粗糙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
他看着身边伤痕累累的同伴，看着刚刚苏醒、脸色依旧苍白的刘秀。
长安的迷雾，似乎散开了一些，却又露出了背后更加庞大、更加狰狞的阴影。
但这一次，他们手中，不再只有满腔热血和一把斩蛇剑。
他们有了“辟邪仪”，有了净化的晶石碎片，有了初步成型的科学对抗思路。
还有彼此之间，历经生死、愈发坚固的信任与羁绊。
王莽将“辟邪仪”小心收好，目光扫过地窖中的每一个人，声音低沉而坚定：
“收拾东西，我们该离开这里了。”
“新的战场，在朝堂之上，在那位新任的北军大将军府中，也在那遥远的昆仑山下。”
“这场战争，还远未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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