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灭源眼内部,并非想象中的绝对黑暗与死寂。这是一片光怪陆离、法则崩坏的混沌之地。粘稠如墨的寂灭之力形成无边无际的“海洋”,其中沉浮着破碎的星辰、崩塌的大陆碎片、乃至难以名状的巨大生物尸骸。时空在这里扭曲、折叠,时而压缩成一点,时而拉伸至无限,寻常修士入内,顷刻便会迷失方向,被寂灭之力侵蚀为虚无。更有无数被寂灭侵蚀、早已丧失理智、只剩下吞噬本能的“寂灭兽”在黑暗中游弋,散发出炼虚乃至合体期的恐怖波动。
萧诚(陈霄)身覆一层薄薄的混沌星辉,将四象星钥的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一条游鱼,在粘稠的寂灭之海中艰难穿行。寂灭混沌瞳运转到极致,方能勉强看清前方百丈,避开最危险的空间褶皱与强大寂灭兽。饶是如此,四周无处不在的寂灭侵蚀之力,依旧如同亿万根冰针,不断刺穿着护体星辉,消耗着他的法力与心神。
“好可怕的寂灭本源……比之外围浓郁了何止百倍!”萧诚心中凛然。若非他已初步融合四象星钥,混沌道基对寂灭之力有了极强抗性,加之镇魔碑烙印护持神魂,恐怕早已被这无边死寂同化。饶是如此,前行不过半个时辰,他已然感到法力不济,神魂刺痛。
“必须尽快找到父母留下的线索,或者镇魔碑核心碎片所在!” 萧诚咬紧牙关,循着心底那丝微弱的血脉召唤感,以及四象星钥对同源的感应,朝着一个方向奋力前行。他能感觉到,那召唤感与同源感,都指向这片“海洋”的最深处,那里,寂灭之力浓郁到化作了实质的黑色晶壁,散发出令人绝望的终结气息。
“吼——!”
突然,前方一片扭曲的时空中,猛地冲出一头形如巨鲸、却浑身长满脓包与扭曲触手的庞大寂灭兽!其气息赫然达到了炼虚大圆满,更携带着浓郁的寂灭道则,张开深渊般的巨口,吞噬而来!
“避不开!” 萧诚眼神一厉,不再隐藏。此地已足够深入,些许波动应不会立刻惊动深处存在。
“四象轮转,寂灭星剑!斩!”
他并指如剑,混沌星源力奔涌,融合一丝寂灭真意,化为一柄灰蒙蒙中闪烁着四色星芒的巨剑,朝着寂灭兽当头斩下!剑光过处,寂灭之力都被强行排开、同化!
“嗤——!”
巨剑毫无阻碍地切入寂灭兽头颅,蕴含的寂灭真意瞬间引爆了其体内暴虐的寂灭能量!这头炼虚大圆满的寂灭兽,连惨叫都未发出,便轰然炸开,化为精纯的寂灭本源,被萧诚的混沌道基迅速吸收、炼化,补充消耗。
“果然,此地的寂灭兽,对我而言,既是危险,也是补品!” 萧诚精神一振,加快炼化速度,同时更加警惕。方才动静不小,恐会引来更多麻烦。
他加快速度,朝着感应最强烈的方向潜行。沿途又遭遇数波寂灭兽袭击,皆被他以雷霆手段击杀、炼化。随着不断深入,他体内的寂灭真意愈发凝练,对寂灭之力的抗性也水涨船高,甚至隐隐能引动一丝周围的寂灭之力为己用。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景象豁然一变。粘稠的寂灭之海到了尽头,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虚无的“真空地带”。地带中心,悬浮着一块巨大的、通体漆黑、表面布满了无数玄奥裂纹的……石碑碎片!
那碎片大如山岳,散发着镇压万古、终结一切的恐怖气息,正是寂灭源眼的核心,轮回镇魔碑的最大碎片!碎片表面,裂纹中流淌着暗金色的粘稠液体,仿佛是凝固的血液,又像是寂灭本源凝聚到了极致的形态。碎片下方,则是一个深不见底、仿佛通往万物终结的漆黑旋涡,散发出令人灵魂冻结的吸力,那便是真正的“寂灭源眼”入口!
而在石碑碎片之上,赫然盘坐着两道身影!
一男一女,男子身形伟岸,面容刚毅,剑眉星目,虽周身缠绕着漆黑的寂灭锁链,面色苍白,气息衰微,却依旧挺直脊梁,宛如支撑天地的神山;女子容颜绝美,气质温婉,眉宇间与萧诚有七分相似,同样被寂灭锁链束缚,气息奄奄,却紧紧依偎在男子身旁,目光温柔而坚定地望向某个方向,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正是萧诚苦苦追寻的父母——萧战与林素心!
“爹!娘——!” 纵然以萧诚如今的心境,见到双亲如此凄惨模样,也忍不住心神剧震,脱口嘶吼,虎目瞬间通红!
“霄儿?!” 萧战与林素心几乎同时睁开双眼,看到萧诚的刹那,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喜,随即被无边的焦急与恐惧取代!
“霄儿!快走!离开这里!” 林素心凄声呼喊,泪如雨下。
“走?!既然来了,就别想走了!” 一个阴冷、沙哑、带着无尽恶意的声音,自那漆黑旋涡深处传来!
“轰——!”
旋涡剧烈旋转,一道笼罩在浓郁到化不开的寂灭黑雾中、身形模糊不清的身影,缓缓升起。其气息之强,远超冰魄、幽泉之流,赫然达到了合体后期,甚至……触摸到了大乘的门槛!更可怕的是,其气息与下方的镇魔碑碎片、乃至整个寂灭源眼隐隐相连,仿佛他便是这片绝地的主宰!
“叛徒!果然是你!” 萧诚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黑雾身影。虽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股令人作呕的、与月华仙子身上同源的被操控气息,以及其与寂灭源眼水乳交融的感觉,无不揭示了其身份——那个背叛了上古盟约、投身寂灭、试图掌控源眼的幕后黑手!
“萧战,林素心,你们守了这破碑万年,最终等来的,不过是亲眼看着儿子送死,真是可悲,可叹。” 黑雾身影发出戏谑的冷笑,“小子,你能走到这里,融合四象星钥,确实出乎本座预料。正好,以你之混沌道基、四象星钥为引,必能彻底炼化这镇魔碑碎片,助本座彻底掌控源眼,成就寂灭大道!届时,本座便是新的寂灭天尊,执掌万物终结!”
“休想!” 萧战怒吼,试图挣扎,却被寂灭锁链勒得血肉模糊,气息更衰。
“痴心妄想!” 萧诚目眦欲裂,杀意沸腾到了极点!父母惨状,万载囚禁,皆因此獠!新仇旧恨,今日一并清算!
“四象星钥,听我号令!混沌为引,镇魔……归位!”
他不再犹豫,长啸一声,丹田内四枚星钥碎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透体而出,悬浮于身前,按照四象方位排列,彼此气机相连,化作一座微缩的“四象镇魔大阵”!阵图旋转,引动冥冥中镇魔碑碎片的本源共鸣!
“嗡——!!!”
下方那巨大的镇魔碑碎片剧烈震颤起来,表面暗金色“血液”流淌加速,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缠绕萧战林素心的寂灭锁链也光芒大盛,疯狂抽取着他们的生命力,加固封印!
“霄儿!不可强行引动!碎片与源眼相连,强行引动,会加速碎片崩溃,源眼爆发!” 林素心焦急传音。
“哼!螳臂当车!” 黑雾身影不屑冷哼,抬手一指,“寂灭……归墟指!”
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终结时空万物的漆黑指芒,无视距离,点向萧诚眉心!指芒所过,连虚无都开始湮灭!
“混沌开天,四象护道!星钥……化甲!”
萧诚厉喝,四枚星钥碎片光芒大放,瞬间分解,化作无数星辰符文,覆盖他全身,凝聚成一套古朴、威严、散发着四象星辉的战甲!战甲加身,他气息暴涨,瞬间突破炼虚桎梏,触摸到合体边缘!
“寂灭混沌拳!破!”
他挥拳迎上,拳锋之上,混沌演化,四象轮转,寂灭相随,与那归墟指芒悍然相撞!
“轰——!!!”
无法形容的大爆炸在源眼核心爆发!毁灭性的能量风暴席卷,将四周的寂灭之海都排开千里!萧诚闷哼一声,战甲轰鸣,踉跄倒退,嘴角溢血,但终究挡下了这恐怖一指!
“有点意思,但还不够!” 黑雾身影略显惊讶,随即冷笑,身形一晃,化作漫天黑雾,笼罩而来!黑雾之中,无数寂灭法则凝聚的狰狞魔影扑出,每一道都堪比合体初期一击!
“战!” 萧诚眼中毫无惧色,身披四象星甲,与黑雾身影战在一处!拳脚相交,法则对轰,打得虚空崩裂,源眼震荡!他虽处下风,却凭借星甲之利、混沌道基之玄妙、以及对寂灭之力的独特抗性,死死缠住对方,不让他有机会对父母下杀手,更不断引动四象星钥,冲击镇魔碑碎片封印,试图为父母争取一线生机。
“霄儿!攻击锁链与碎片的连接节点!在坤位第三道裂纹!” 萧战突然传音,他镇守此地万载,对封印了如指掌!
萧诚精神一振,寂灭混沌瞳瞬间锁定父亲所指方位!他拼着硬抗黑雾身影一记重击,吐血倒飞,却借力拧身,并指如剑,将全身力量与四象星钥之力凝聚于一点,化作一道璀璨到极致的四色星芒,狠狠点向那处节点!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响起!那根缠绕萧战的寂灭锁链,与镇魔碑碎片的连接处,出现了一道细微裂痕!
“不好!” 黑雾身影惊怒,欲要回援。
“就是现在!爹,娘,走!” 萧诚嘶吼,不顾一切地燃烧精血,将四象星甲之力催动到极致,化作一道屏障,暂时挡住黑雾身影!
“战哥!” 林素心泪流满面。
“走!” 萧战虎目含泪,却知此刻是唯一机会!他猛地挣断那根出现裂痕的锁链,虽然气息萎靡到极点,却一把抱起林素心,化作一道暗淡的流光,朝着萧诚冲来!
“想走?都留下吧!寂灭……吞噬!” 黑雾身影彻底暴怒,身形暴涨,化作一张吞天噬地的巨口,笼罩而下!他要将萧诚连同其父母,一口吞下!
“你们先走!” 萧诚眼中闪过决绝,猛地将怀中那枚李梦梦所赠的玄冰玉符塞入父亲手中,同时全力催动四象星钥与镇魔碑烙印,引动整个源眼的寂灭之力反噬自身,制造出最大的混乱与爆炸!
“不!霄儿!” 萧战与林素心目眦欲裂。
“走啊——!” 萧诚怒吼,用尽最后力气,将父母推向那因爆炸而变得不稳定的时空乱流缺口!同时,他转身,义无反顾地冲向那吞噬而来的寂灭巨口,眼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与决绝!
“以我之血,祭四象!以我之魂,唤镇魔!混沌寂灭……星陨道消!”
他选择了最惨烈的方式,燃烧一切,引爆四象星钥与自身混沌道基,要与这叛徒、与这源眼,同归于尽!
“不——!!!” 萧战与林素心的嘶吼被爆炸吞没。
“疯子!” 黑雾身影也发出惊怒的咆哮。
毁灭的光芒,吞噬了一切……
……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光芒散去,源眼核心已是一片狼藉。镇魔碑碎片光芒黯淡,裂纹更多。那黑雾身影气息萎靡,黑雾淡薄了许多,显然受了不轻的伤。而萧诚原先所在之处,只剩下一片虚无,以及点点即将消散的混沌星辉……
“咳咳……该死的小杂种……” 黑雾身影剧烈咳嗽,声音充满怨毒与后怕。他没想到萧诚如此决绝,竟选择自爆道基,若非他及时与源眼融为一体,借力抵挡,恐怕真要阴沟翻船。
“不过,终究是死了……四象星钥也毁了,镇魔碑碎片再无压制……待本座恢复,炼化此碑,便是真正的寂灭天尊!哈哈……呃?”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因为他看到,在那片虚无中,一点微弱却坚韧无比的混沌星辉,竟缓缓重新凝聚,化作一枚布满裂痕、却依旧顽强闪烁的……混沌道种。道种之中,隐约可见四道微弱的星钥虚影,以及一个更加黯淡、几乎透明的……萧诚神魂虚影。
“还没死透?命真硬!那就彻底湮灭吧!” 黑雾身影杀机大盛,抬手便要彻底磨灭这道种。
就在这时——
“嗡!”
那一直沉寂的镇魔碑碎片,突然爆发出最后的光芒,一道模糊的碑影投射而出,挡在了混沌道种之前!同时,碎片剧烈震颤,其内被镇压万载的、属于真正镇魔碑的残存意志,似乎因萧诚的牺牲与四象星钥的共鸣,而短暂苏醒!
“叛徒……休想……得逞……” 模糊的意念传出。
“老东西,还敢作祟!” 黑雾身影又惊又怒,全力镇压碎片。
趁此间隙,那混沌道种微微一颤,化作一道微不可察的流光,没入了下方那深不见底的、真正的寂灭源眼旋涡之中,消失不见……
“进了源眼深处?自寻死路!” 黑雾身影冷哼一声,却也不敢轻易追入那连他都忌惮万分的真正源眼。他看了一眼光芒黯淡、裂纹遍布的镇魔碑碎片,又看了看萧诚消失的旋涡,眼中闪过一丝阴霾。
“就算你没死透,落入真正的源眼,也必被寂灭同化,万劫不复!待本座彻底炼化此碑,再慢慢收拾残局!” 他盘膝坐下,开始疗伤,并加快对碎片的炼化。
而此刻,在寂灭源眼那通往万物终结、连时光与因果都能磨灭的最深处,一点微弱却蕴含着不屈意志的混沌道种,正随波逐流,朝着那永恒的黑暗沉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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